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解放军开进上海城
上海解放前夕，胡文杰与两岁儿子的合影
一九四五年，胡文杰笔记本上党小组成员的签名
今年是上海解放70周年，也是我敬爱的胡文杰叔叔牺牲70周年。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更怀念胡文杰叔叔——这位在解放上海战役中牺牲的职务最高的解放军烈士。
我没见过胡文杰叔叔，只是很多年前在上海解放纪念馆墙上挂的照片中，见过胡叔叔那俊秀潇洒的脸庞。我第一眼就记住了他，并深深地把他铭刻在心间，因为他是我父亲张强生的好战友、好兄弟。
投笔从戎
父亲生前跟我聊起上海战役时曾说：“胡文杰是我们87师成立后战死的第一位团长，也是最后一位战死的团长。胡文杰本不应该死。”几十年后，我慢慢明白了父亲讲这句话的含义。如果当年不是父亲把已在其他团当政委的胡文杰叔叔调到259团任团长；如果不是部队屡攻月浦受挫，父亲让胡文杰调两个营协助进攻月浦；如果不是胡文杰叔叔坚持自己亲自带两个营参加攻克月浦的战斗，胡叔叔也许不会牺牲。但战争就是这样变幻莫测、残酷无情。
父亲还告诉我：“胡文杰有文化，是个很优秀的指挥员。”我理解父亲话里的意思。我父亲从小是放牛娃，只念过两年私塾，13岁就参加红军，他一直说自己“没文化”。因此，他特别喜欢有文化的干部，胡文杰就是其中一位。
胡文杰叔叔和我父亲都出生于1916年，胡叔叔出身于江苏省丹阳县横塘乡留雁村一个书香门第，他从小受家庭熏陶，酷爱读书，曾以优异成绩考入苏州吴江师范学校。1935年，胡文杰叔叔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在家乡小学任教。但这平静的教书育人的日子，被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全面侵华战争给打破了。
身先士卒
1937年“八一三”后，日寇进攻上海，然后一路烧杀进攻南京。胡文杰叔叔亲眼目睹日寇在苏南大地犯下的累累暴行，以爱国热情投入反抗日本侵略的斗争中。他带领进步师生宣传抗日救亡，并以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民族大义，号召青壮年们积极行动起来，投入抗日救国的斗争。
1938年春夏之交，当新四军东进来到茅山建立抗日根据地时，胡叔叔闻讯后毅然弃笔从戎，带领多名有志青年，瞒着家乡亲友，参加了新四军，不久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胡文杰叔叔由于作战勇敢、智勇双全，再加上文化程度高，几年后很快就担任团的领导干部。他不仅会打仗，也善于做思想工作。就在前不久，我去看望原259团2营6连指导员石龙海叔叔。石龙海是江阴人，参加新四军时就在丹北独立团，是胡文杰的老部下。当我们共同聊到胡文杰团长时，95岁的石龙海哽咽着说：“胡团长是好人啊！他身先士卒，爱兵如子……”
特殊战役
70年前的解放上海战役，是一场伟大而又特殊的战役。这一仗惊天地、泣鬼神。国民党军队为了死死保住吴淞不失，调集了包括空军和海军在内的重兵死守月浦。国民党军队自月浦到吴淞口10多公里的防御带构筑了密集的钢筋混凝土碉堡群，组成交叉火力网。
当时，87师领受的作战任务是攻占月浦、张华浜，并切断国民党军队的退路及封锁黄浦江。战前87师的作战方案是：以260团主攻月浦；配属给87师的253团从右翼配合260团；261团楔入月（浦）宝（山）公路，截断月浦国民党军队的退路，并协同260团攻歼月浦之敌。而胡文杰叔叔率领的259团作战任务是攻占月浦镇北边的叶大村，并伺机夺取长江边的狮子林炮台。待攻占月浦后，作为全师攻占宝山、吴淞的主力部队。
月浦战斗是5月13日凌晨打响的。胡文杰叔叔命令3营作为主攻部队快速攻占叶大村。谁知叶大村也与月浦镇一样，遍布国民党军队的暗堡和坚固的防守阵地，再加上壕沟、鹿砦。由于开始时采用野战出击的打法，部队一下穿插到国民党军队的地堡群之中，立刻陷于十分被动的险境。虽经过激战，拔除了一些敌堡，但面对坚固的集团群堡仍久攻不下，三营进攻受阻。拂晓后，国民党军队又以军舰和地面的猛烈炮火覆盖我月浦前沿阵地和纵深部队。国民党军队的飞机也分批轮番轰炸、扫射。战斗中3营营长叶士英身负重伤，教导员陈达生英勇牺牲，8连和9连伤亡较大。
这时，团长胡文杰带领3营副营长沈湘凡、副教导员薛竞成来到前沿详察地形和敌情，决定以2营为主，发动第二次攻击。经反复拼杀，259团率先于13日攻占了叶大村，全歼歼守敌200余人，俘敌60多人。
但87师进攻月浦镇的其他3个团全都进攻受挫。尤其是主攻月浦的260团更是伤亡惨重，到5月14日上午，一个团的步兵仅剩120多人。面对部队勇猛冲锋而久攻不下的状况，以及14日要攻占月浦的军令，父亲与副师长林乃清、参谋长叶克守商量，决定调259团的部队前来支援260团。
接到命令后，胡文杰叔叔立即命令1营和军直侦察营配合固守叶大村，并趁机夺取狮子林炮台。而自己与副团长李超亲自带领第2、第3营投入月浦攻坚战。
14日下午6时，第260、第261和第253团在火炮的掩护下，从正北、东北、正西三个方向向月浦镇奋力猛攻。第259团2营率先攻克镇西北外侧的2座碉堡和右后侧的子母堡群，父亲立即就在这里建立了前线指挥所指挥战斗，所有的部队连续进攻。午夜时分，259团第2、第3营先后冲进月浦镇西街头，夺取了西街头的碉堡后与国民党军队展开巷战、逐屋拼杀，夺取了20多间房屋，并一直攻到东街街头。激战中，2营教导员盛长宏、3营副教导员薛竞成光荣牺牲，还有许多连排干部和战士也都为攻占月浦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至15日拂晓前，我军占领了月浦全镇。
第87师攻占月浦镇后，打开了通向吴淞口出海通道的大门，严重威胁了汤恩伯集团市区部队的存亡。汤恩伯急调防守市区的第21军第146师加强月浦地区防守，并不断组织反击，企图夺回失去的阵地。15日黎明，一场恶战很快就开始了。国民党军队停泊在黄浦江上的数十艘军舰和地面、要塞的炮火向月浦镇狂轰滥炸，炮弹像暴雨般倾泻而下。月浦镇内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房屋倒塌，壁断垣残。坚守月浦的部队又遭到重大伤亡。
胡文杰叔叔一早刚到前沿阵地视察情况回到团指挥所时，从江面敌舰打来的炮弹击中了259团指挥所，胡文杰团长身中7块弹片光荣牺牲，副团长李超也身负重伤。胡文杰叔叔就这样，在新中国曙光即将普照神州大地的时刻，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作者系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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