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这样一片田园,没有多少希望,又从来不缺少希望
准备着手写新的选题,又下意识地,打开监控瞅了一眼。不在家的日子,会时常以这种方式,看看家里,看到一切安好,心里便安定。那辆老三轮,打着一束光,拐过了路口的大梨树,停在了老家大门口前,那棵核桃树下。
母亲熟练地拉好手刹,下车,一手在口袋里掏着钥匙,走出了我的视线。初秋的西北,由于连日阴雨,气温骤降,母亲已经穿起了小夹袄,从监控中望去,她那并不胖的身材略显臃肿。我看了看监控的时间,六点一刻,老家的天,应该才灰蒙蒙亮,这时候,监控里呈现的往往就是黑白色。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监控的颜色才转变为彩色。没有阳光,门前那一片绿意,透着早秋的寒凉。这时候,母亲已经拎着一个桶子,捡了满满一桶核桃回来。家附近种了大概有十几棵核桃树,树木经年累月地长起来,如今早已高大挺拔。低处的核桃可以敲打下来,另一些够不到的,便由着核桃自己成熟掉落,母亲再把它们一个个捡拾起来,提溜回家。花花一直跟着母亲,母亲向左拐,它也左拐,母亲弯腰,它也凑上去,偶尔它调皮地跑远了,母亲一声“花花”,它又撒欢儿跑回来。
我们离家的日子,大部分时候,都是花花陪着母亲,花花跟在身后,母亲做事情,大概也多了份心安。
此刻,我这里阳光明媚,老家却连着好久没有太阳可晒,不免觉得,自己可以沐浴着阳光写稿,是件十分奢侈的事。
翻开朋友送的《小嘉啊》,先把脸整个儿埋进书页里,是熟悉的纸页间散发的气息,是小时候也常常喜欢闻的新书的味道。
迟迟不愿动笔的选题,因为还没想好从哪个角度入手去写,便又开始拖延。而头脑中却始终在惦记着这件事,似乎一切的酝酿,只为刚好遇见一个合适的时间点,然后就可以一气呵成。
所谓行动上的推延,有些时候是趋易避难的借口,有些时候,则是“预热”,是思想先行,为真正“启动”做准备。
同样是经营生活,和母亲相比,我还是过于慵懒和懈怠了。我是偏爱幻想,内心过于文艺,始终没有真正落地的人。而母亲,则是近距离接触着大地,稳稳当当在生活的人,每天忙忙碌碌,却也乐在其中。她是与大自然真真切切在一起的,这天地之间任何微小的变化,也都被她悉数看在眼里。因为关心庄稼,所以关心天气的变化,关心四季的更迭,关心花怎么长,叶怎么开,风往哪里吹去。一个淅淅沥沥的小雨天,她独自打着伞,去了趟地里,拍不知何时长出的野生蘑菇和木耳给我们看。其实我晓得,她是去看那一大片玉米,由于连日下雨,有些玉米倒下了,会对收割造成不便。只见视频中,她的雨鞋帮上沾满了泥,脚边,是一簇簇灰白相间的蘑菇。它属于树木、庄稼,也属于无名的小花、纤弱的小草、偶尔冒出的小蘑菇……千言万语,有时候,抵不过稳稳当当一方厚土,它悄无声息,给予植物、给予人以同等的力量,让人也好,静默的事物也好,都有着落,都有期待。
人呐,只要肯劳作,门前,就永远有片不会荒芜的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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