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飞机低空呼啸而过,我碰巧在阳台发呆,轰鸣声让我想起视频里见过的轰炸机。
一闪一闪黄红色信号灯,和童年远方呜呜驶来的绿皮火车总能激起我无穷无尽想象。
我想象有人身着正装,透过机窗看不夜的城市、黄浦江;睡不着的小孩趴在窗户上眼睛一眨一眨,看飞机穿过云层去往远方;睡着的老爷爷手里的书忽然掉到了地上,他揉揉眼睛醒来,若有所思望向远方。
他们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我知道站在阳台黑暗里的我,远不及这璀璨的人间烟火。
我总是这样想着想着,飞机就好像真的如我想的那样,把满天的星星和月亮都抛了下来,火车也脱离轨道,顺着星河缓缓而来。
入伍之前,关于战争,我从来都只有一个模糊与抽象的概念,而无脑海里的实体。
那是第一次拉响枪击打开保险据枪瞄准,所有的新奇与紧张在枪响声中毁于一旦。
一股从未有过的不真实感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很想将念头聚焦到准星,可我失败了,回忆里这些镜头放缓,嗡嗡的耳鸣声愈来愈响,我看见金属的弹壳飞向后方。
我想也许我会成为一个好兵的,可在那一刹我知道我不能。
我可以打一个好的环数,可那些绿色的靶纸日渐鲜活起来,它们全都站起来向我招手,我想我是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的,就像击中绿色正中心一样,只留下硝烟、弹壳和血流成河。
我想久而久之把我的心脏蒙起来,他们就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而是一串串代码,一颗颗空掉的弹壳。
我警惕我成为那个掩耳盗铃的贼、看不见的杀手,我要在废墟之中一步步走回去,成为一个襁褓的婴儿,张开怀抱向着大地母亲索取母乳。
头顶呼啸而过的飞机不再投下汽油弹,而是糖果与月亮,炙热的枪管里不再打出子弹,而是鲜花和希望。
在我有限的视角里,我能看到千千万万的人,他们不是牛群,也不是马匹,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们都有原本的生活,也许是美满的家庭;也许是年迈的父母;也许是可爱的小孩,而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无法夺走我们的爱与希望。
那些甘愿蒙上眼睛,笼统地将之归纳为简单数字与既定事实的人,那些无法共情的人,永远无法看到这世间的爱与美好,看到人们休戚与共,默默为陌生的生命祈福。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倒下谁阵亡成了恶魔,看世间人来人往行尸走肉,自私的他再也看到连接的爱与连绵不绝生命线。
在没有设身处地体会他人痛苦前,恶魔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正义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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