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X特异的呢?
那是零八年的上海,我们住在组织安排的阁楼。
三天后就要杀掉既定名单上的所有人。
那天他围着浴巾慌张从洗手间出来。
我下意识将手伸向腰间,可他明显没那个意思。
他摊开手笑笑,问我能否帮他做一件事。
没有例外,只是这个日子还是比我想得早了点。
以往我们都会半开玩笑着拜托对方。
他将我拉到洗手间,轻轻拂开窗帘。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小心。
像无数次执行任务那样,大气也不敢出。
“看,我的蜘蛛生了好多崽。”
我记得那时候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讪讪骂了句无聊,可他还攥着我。
“你洗漱的时候别把它们给打湿了,就当帮我一个忙。”
“不你认真的?你是幼稚园杀手?”
“没,我就单纯想回来还看到它们。”
那天他好像还有很多话,不过那是我从日志上找到的。
他说上海也一样,香港也一样。
他知道阁楼也是过客。
可他就是想日后如果可能回到这里的时候。
拉开门看见阁楼被蜘蛛占领,就像见到老朋友。
它们吸吮着他生命中的血迹和斑斑劣迹,不说一句陪他死去。
他是少有的那种,在我们这一行百年都难得一遇。
是那种会真挚地带一束白花回到故地的变态。
也是师傅口中最不适合做杀手的小孩。
之后的两天我遵守了诺言。
我记得那两天他很开心。
有几次我看他很久没出来。
靠近听见他在里面自言自语。
“别怕别怕,我马上就洗好。”
“我不是坏人,我不会伤害你们。”
只能说有些事情也许命中注定,不然人也不会向蜘蛛忏悔。
他是在回到上海的时候死去的,到死也没能够回到阁楼里。
事出突然,他没遗言…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
我做完任务便立刻从香港动身去了上海。
那封信里装着一颗银色子弹,血已干。
那天我一个人在阁楼里等他,将银色子弹留在了灌满水的盥洗池。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从梦中的梦中醒来,阁楼上栖息着无数透明蜘蛛。
一年后我以自由人的身份回去过,可翻遍阁楼它已不在那里。
我本以为水会干涸,人会老去,蜘蛛会在子弹上面结出网,可不是那样的。
遇见他以前,世界是飘雨的小巷。
他从尽头斜着插进来,小巷才有了光。
之后我换了很多任搭档,也使用过不同种类的枪。
但所有枪的后座,都没与他的回忆那般大。
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善事。
有的出于杀戮中渗出的喜悦,有的出于遭遇强袭的刺激。
有的出于平淡日子里的麻木,有的出于居高临下的权利。
杀手杀过很多人却不敢流露出同情,绝大多数只是为了血和赏金。
可终究人不是杀手,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
那之后,我再没杀过其他人。
PS :那颗银色子弹,最终也将刻在我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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