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唐诗15：李白《短歌行》∣这才是李白劝酒的最高境界

短歌行

说到《短歌行》，大家更为熟知的该是曹操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代枭雄张口就“对酒当歌”，其气势文采和李白何其相似。但曹操于人生得意处的慷慨激昂，在李白，却没有那么幸运。

李白在元丹丘的颖阳山居后山即兴《将进酒》后，回到安陆白兆山桃花岩的家，在郁郁不得志中也写了一首《短歌行》。(原诗未分段）

短歌行

【唐】 李白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之后，他开始了两年的江淮出游，继续寻求他的举荐之路。

两年的出游，李白除了得到好友元丹丘的资助外，各地县令及地方官吏也因李白的名气多少都有些厚薄招待，但李白总不免阮囊羞涩，甚至有一段只靠啃烧饼度日的时光。

那是李白到了陈州（今淮阳），也就是当年陈王曹植的封地，他结交了一个叫候十一的落魄公子。李白觉得投缘，便频频作东，很快盘缠将尽，两人只得啃吃烧饼。可爱的诗仙居然边啃烧饼，边讲起了“陈蔡绝粮”的故事，既算自我安慰，也不失为自我激励。

陈蔡绝粮

陈蔡绝粮，那是一段发生在孔子身上的故事。

孔子在周游列国期间，有一次，受到楚昭王的邀请，孔子带着弟子前往。但陈国蔡国的大夫们害怕孔子的仁政理念会让楚国变得更强大，也就出了阻挠的主意。当孔子途径陈国和蔡国交界地时，陈蔡派兵围困孔子师生，不让离开。如此围困七天，让孔子一行陷入断粮绝境，只得靠野菜充饥。在断粮的七天里，孔子照常讲学，弦歌不衰。

绝粮期间，直性子的弟子子路对老师推仁政久而不得生出些不解和抱怨，子贡也问老师为何不降低些标准更利于推行，只有颜回的态度才让孔子满意，颜回说——

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夫子推而行之，世人不用，有国者之丑也...

大意是老师的道太博大了，天下都容不下。但是老师依然极力推广，世人不用，那是当权者的耻辱。

孔子听了很高兴，笑着对颜回说假如你有很多钱，我就来给你当管家。

孔子乐观的玩笑，似乎也感染了啃烧饼的李白。

后来孔子还对子路说：君子之修行也，其未得之，则乐其意；其既得之，又乐其治。

意思是君子修行，在没有成功之前，就会为他的想法而快乐；在成功时，又为成功而快乐！

总之，就是君子没有忧愁。

率性的李白似乎还没有圣人的境界，他还是充满忧愁的。只不过，即便愁，也必然是《将进酒》里“与尔同销万古愁”；即便愁，也必然是《短歌行》里的“大笑亿千场”。“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李白说——

喝吧，龙。

注释·赏析

《短歌行》∣唐·李白

【注释】

万劫：形容时间很长。

麻姑：传说中的仙女。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这是东方朔《神异经》里的故事，传说东王公和玉女玩箭投壶的游戏，每次投一千二百枝，如未投中，天就会开口大笑。凡间看到的电光就是天在大笑。

一觞：觞，古代盛酒的容器，一觞，即一杯酒。

扶桑：扶桑树，也指东方远处太阳出来的地方。

【译文】

白天太短了，苦于百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苍穹浩浩且茫茫，万世时光漫漫长。

麻姑垂下的两鬓，一半都斑白如霜。

天公和玉女的游戏，天已大笑了亿千场。

我想揽住六条为太阳驾车的神龙，

把太阳之车挂在扶桑树上。

再用北斗当勺，请六条龙各喝一觞。

（其意是龙喝醉了就不用再为太阳驾车了，太阳不再升起，时光就可停驻）。

富贵并非我的愿望，

只愿为人们永驻青春、挽留时光。

【赏析】

开篇首句“白日何短短”，与下面的“苍穹浩茫茫”，短短的白日在茫茫的苍穹间，强烈的反差产生强大的画面张力和艺术感染力，并更渲染出“人生几何！...去日苦多”般的感概（曹操《短歌行》），也为全诗定下了关于“人与时光”的题意主旨。

接着用神话传说的仙女登场，以具象上承抽象的时间概念，下启浪漫的奇特想象。诗意由宏大而丰盈，连麻姑两鬓都半已成霜，凡人岂不更是韶华易逝。而天公玉女的游戏，发出亿千场的大笑，夸张的数量极言其多，极言时间之长。嬉戏之间，似闻笑声回荡天空，让人浮想神话中天公大笑而生的闪电，如此奇特而诡谲，非李白诗不可得。

说完神仙，接着就是谪仙人出场了。李白浪漫的想象开始驰骋天穹。他要上天揽住六条龙，他要以北斗为勺，他要给每条龙都来一杯，让它们也来个一醉不醒，再也不会拉着太阳升起来了，哈哈，岂不快哉！天“龙”行空的想象，加上李白率真的天性，酒醉天龙，很有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自由畅快，诗意诗兴直抵高潮。

最后两句，李白道出了“吾欲揽六龙”可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与人驻颜光”，呼应首句“白日何短短”，白日虽苦短，我也要有所为地让时光停留，让青春永驻。李白的诗，永远豪情倾泻、心存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