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释微》——第六章

《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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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子

推荐语：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01

谷神不死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02

译文

道是永不停竭的，可以被称为幽深微妙而不可见的生养万物的生殖器官。天地万物就像从雌性的阴门中出来的那样，可以被称为天地的根源。它（道）连绵不绝，持续不断得存在着，作用无穷无尽。

03

正文释微

本章以谷神喻道，说明其生生不息和作为天地本根的价值体现。

“谷神不死”

意为道是永不停竭的，老子很喜欢用谷作为道的比喻物，像第二十八章：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谷，第三十二章：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谷就是山谷，山谷有什么特点呢？虚空，低微却无所不容，像我们常常说，虚怀若谷，也有此意。同时，谷也有善之含义，如范应元说：“谷，善也。又百谷之总名也。”而这些正符合道的特点，因此将谷比作道的体现甚是恰当，“神”字，则是对于谷的描述：虚，不盈，生生不息，故为神。

“是谓玄牝”

“玄”代表幽深微妙之意，而“牝”有学者将其翻译成母性，在我看来，还是有些保守了，“牝”在古汉语中其实有比较明确的指代含义，就是古人对于雌性动物生殖器的总称。

任继愈先生曾就此评价道：“牝是一切动物母性生殖器官，玄牝是象征着深远的，看不见的生产万物的生殖器官。老子把物质的不断变化这一作用当作万物发生的根源。”（《朱子语类》）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意思是说天地万物就像从雌性的阴门中出来的那样，如同天地的根源。天地万物皆从道生发而来，就如同从某个深幽而不知名的雌性产道中诞生一般，这一比喻揭示了道的神秘性和生生不息的创造力，可以说是很形象了。

由于老子遵从的是自然之道，因此并未认为性是一种羞耻的存在，相反地，他将其视为原始的繁衍本能。在之后的章节中，我们会看到大量有关生殖的描述。

如第五十五章：“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第六十一章：“大国者下流，天下之牝。天下之交，牝常以静胜牡，其为静也，故宜为下。”但不要误解老子的本意，老子只是借此来体现道的作用，而非凸显其功能性。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意为道连绵不绝，持续不断得存在着，作用无穷无尽。

老子告诉我们，道化生万物，然而万事万物都是有一个终点，只有道是永恒不灭的，由此也体现出道的两个特征，道作为至高实体首先是具有普遍性的，在《庄子·知北游》中：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东郭子不应。

大意是，东郭子问庄子说：“所谓的道，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庄子说：“道是无所不在的。”东郭子说：“请指出一个具体的地方才可以。”庄子说：“道在蝼蛄和蚂蚁里。”

东郭子问：“怎么会在如此卑下的地方呢？”庄子又说：“道在杂草中。”东郭子说：“怎么越发卑下了呢？”庄子再说：“道在砖头瓦块中。”东郭子说：“怎么越来越卑下呢？”庄子说：“道在屎尿里。”东郭子就不再说话了。

庄子通过描绘这些卑下之物告诉我们道无处不在，因为它本质上内化于万物内部，但同时又是蕴含超越性的。

道化生万物，但是它本身不会受到万物的作用，换言之，道可以影响万物，但是万物却无法反过来影响道，这才是真正的主宰之意：它可以引导万物变化，但其自身并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即使天地万物都消失了，道依然存在。

这正是道的复杂性所在，道既超越于万物之上，又内化于万物之中。正是因为道的普遍性，我们才能发现其作为万物之始的根本价值，而正由于它的超然性，才得以永恒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