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接真爱，大写的人字互相支持
——发生在东北一个困难家庭互相营救的故事
文：江平
“爸爸，我找到工作了！”即将走向社会的北京林业大学大四学生潘倩把找到工作的喜讯告诉远在东北老家牡丹江的父亲潘洪亮时，一时潘洪亮泪水横流，激动不已，回想女儿上大学的前前后后，几年来家里经历的事情，他不觉感慨良多。
女儿高考之际，我突遭生命的棒呵
1966年出生的潘洪亮有一个美满家庭，妻子丁美荣比自己小一岁，又有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儿潘倩。应该说，从哪个角度，这都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
如果说有缺憾，就是潘洪亮没正式工作。靠出一把苦力，在建筑工地劳作。虽然辛苦，但有学习好的女儿和贤惠持家的妻子，他感到满足，觉得今生再无别的奢求。
然而正当女儿潘倩进入牡丹江市最好的高中——一中，为考大学奋斗时，潘洪亮却突然感到胃有不适。起初疼起来，潘洪亮就吃几片药顶一顶，然而随着日子的推移，潘洪亮的胃疼越来越厉害。一次吃饭不对付，竟疼得满地打滚，也止不住疼痛的胃。妻子女儿劝他到医院看看，工友劝他莫要不当回事。但潘洪亮明白一家人都指着他，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妻子和女儿该怎么办？
一次，同学聚会，一位熟悉潘洪亮的女生讲起了他勤劳持家的故事，在坐的几个男生不觉羡慕地频频敬酒说：“洪亮，上学时，我们就觉得你是个铮铮男儿，结婚了，依然这么有责任感，让我们佩服！”
由于多喝了两杯，潘洪亮胃疼的毛病犯了。起初他想挺一挺过去，但胃越疼越厉害，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最后竟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一看潘洪亮胃疼如此严重，在医院消化内科工作的同学郝江涛就让他到医院检查，但潘洪亮心疼那几百元钱，说什么不去。
同学们知道潘洪亮家的窘境，说什么不同意。在好心同学的帮助下，潘洪亮来到了医院，然而胃镜检查结果一如晴天霹雳——胃癌！
残酷的现实，瞬间把潘洪亮震得呆坐一隅，半天起不来。泪水顺面颊滚滚而下，同学们要送他回家，被潘洪亮制止了。因为他不想让妻子和女儿知道自己的病。
那一天，潘洪亮回家第一次跟妻子丁美荣大吵了一顿。善良的丁美荣被丈夫无名由的怒火震住了。从此潘洪亮跟丁美荣的打仗成了家常便饭，钱也不按月交了。这让丁美荣大为伤脑，当丈夫再一次向自己发火时，丁美荣质问潘洪亮到底想怎么地？有好日子不想好好过？面对丁美荣的质问，潘洪亮竟说出了离婚，瞬间丁美荣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你连女儿都不要了吗？”
潘洪亮想了想说：“女儿要考大学了，我们就不要影响她了。”
看着闹了大半年的潘洪亮，总算说出一句“人话”，丁美荣内心稍得安宁。夫妻俩约定离婚不离家，暂时创造出一副祥和的局面，待女儿考上大学后，他们再分开。
瞒着女儿，夫妻俩悄然办了离婚。因为离女儿考大学只有半年多了。两个人并没有分开，不同的是丁美荣以照顾女儿起居为名，住进了潘倩的小屋，而大屋只留下了潘洪亮。
真实地一个人独处一隅，潘洪亮悄然落泪，他何尝不惦念妻子和女儿，但为了这个家，为了妻子和女儿不受自己拖累，他只有这么办了。
潘洪亮开始拼命加班，想多挣点钱，有一天自己死了，给妻子和女儿多留点积蓄。但毕竟身体大不如从前，几次在工作中累倒，工友们都劝他悠着点，别为了工作，累垮了身体。面对同事们的关心，潘洪亮一笑了之，他又如何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人家。
高考冲刺阶段学习异常辛苦，丁美荣告诉他，女儿近一段学习经常流鼻血。一听女儿有什么问题，深爱女儿的潘洪亮，赶紧到市场买了十斤排骨，又到饭店给女儿买来龟烫补身体。看着前夫，如此对待女儿，站在一旁的丁美荣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闷心自问，她知道自己依然爱着自己的丈夫。
在潘倩高三的最后8个月学习中，她的同学不少人找了家教。虽然潘洪亮一直教育女儿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学习，但心里也有些发毛，因为他知道，孩子12年的努力即将得出也许是一生中最重要的结果。忍不住地，他试着给女儿找了一个提高班，但跟潘倩商量时，潘倩拒绝了：“爸，您不总让我自强自立吗？怎么今天也赶起'时髦’来了？您放心，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只要我继续坚持，认真听好每一堂课，认真完成每一份作业，学好课外知识，我就不信我不行！”潘洪亮有点担心：“我怕你的身体吃不消。”女儿笑了笑：“您看我的身体，棒着呢，没问题！”
话虽说得轻松，做起来就难了。高考毕竟是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对于身陷其中的孩子来说，不仅是对知识的检测，也是对心理素质的考验。高考的前两天，潘倩突然对潘洪亮说：“爸爸，我害怕。”听到这话，潘洪亮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但他立刻让自己镇定下来——女儿乱了阵脚，自己可不能！他握起女儿的手说：“12年来你努力了吗？”女儿几乎是含着眼泪地点着头。“那你有后悔的事情吗？”女儿又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些年来，你比别人多做了多少卷子，多熬了多少夜，多吃了多少苦，多着了多少急，爸爸心里是有数的。无论你考上哪所学校，你都是爸爸的骄傲，爸爸以你为荣。再说了，这些年你是靠自己摸爬滚打拼过来的，你的基础很牢固，你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是不是？”听到这，女儿一下子抱住潘洪亮，重重地亲了他一下：“爸，谢谢您，我又有信心了！”
看着女儿的反常，潘洪亮坐不住了，不但请教心理医生，而且按营养师配置的饮食方法，给女儿做饭菜。看着前夫，对女儿如此认真，丁美荣离婚以后，第一次心疼地说：“洪亮，我看你对女儿连心都掏出来了，自己都累瘦了，毕竟40岁的人了。”
猛听见前妻离婚以后第一次这么暖心暖肺的话，心里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在父母爱的包容下，潘倩顺利通过了高考，并被北京林业大学录取。
即使生命不要，我也要让女儿上大学
按离婚协议，女儿上大学以后，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丁美荣所有，潘洪亮只要父母给自己留下的住房。然而当女儿面对大学录取通知书上上万元的学费，潘洪亮愣住了。因为几年来，为了供女儿上学，潘洪亮和丁美荣并没有积蓄。怎么办？面对女儿悄然流下的无声眼泪，潘洪亮和丁美荣一愁莫展。
那一天，潘洪亮来到了牡丹江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想不出从哪给女儿筹集上万元的资金，但一个念头在他大脑中形成：即使生命不要，我也要让女儿上大学。
虽然没想出个结果，但一份坚定充盈在潘洪亮内心，回家的路上，他碰见了同学郝江涛，一年多没见，看见潘洪亮明显见瘦的脸，郝江涛问他：身体怎么样？其实潘洪亮明白同学没问出的深意，他顾做轻松地说：“没事，你看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然后话蜂一转，问郝江涛干什么去？郝江涛告诉他，自己最近买了个房子，正忙着室内装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买房子？对呀，自己不是有一个房子吗？对，女儿上学的费用有希望了。有了这个想法后，潘洪亮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一般，兴奋起来，他开始偷偷运做自己卖房子的计划。
他怕自己把卖房子的计划和盘托出，丁美荣和女儿潘倩会反对。就到几家中介公司报名，把自己想卖房子的想法告诉了人家。“我只有一个条件：谁买我的房子，我会在9月份给他腾出住房。”至于房子多钱，老实厚道的潘洪亮竟没说一句。
“现在还有这样的傻帽？！”面对潘洪亮提的条件，连中介公司都感到一丝蹊跷。于是中介公司派工作人员跟潘洪亮到他家实地考察，而且到房产交易大厅查看了潘洪亮的房照。最后双方以4万元签定了买卖潘洪亮54平方米房子的协议。
协议签后，中介公司的老板问潘洪亮，为什么这么着急卖房子？其实他的潜台词是你怎么这么傻。憨厚朴实的潘洪亮不觉长叹一声，说出了自己被确诊为胃癌，为了不给妻子女儿增添麻烦，自己逼妻离婚，然而女儿考上大学，自己却没有钱，只好出此下策。听着潘洪亮有情有义的叙说，老板感动了，不觉对自己的黑心也有一丝良心发现，说：“老大哥，不知道你的家境竟如此困难。”说着话拿出五千元钱说：“这就算我的一点心意吧。”
“那可不行！”正直的潘洪亮脖子一梗梗，说：“我不能随便收你的钱。”站起身就往门外走。“我妻子女儿还都为学费发愁呢？”
“老潘！”老板叫住了潘洪亮，“就算当叔叔给侄女的一点心意吧！”
在老板再三坚持下，潘洪亮勉强收下了五千元钱。
当潘洪亮带着四万五千元钱回到家时，妻子丁美荣和女儿潘倩刚刚卖水果回来。为了凑足潘倩的学费，丁美荣自从女儿考完大学后，就骑个倒骑驴，到街头卖水果，看着母亲如此辛苦，懂事的潘倩也随母亲一起到街头卖水果。起初为了女儿的面子，丁美荣不同意，但架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兴高采烈的样子，而自己女儿只有跟自己卖水果的份。一次，丁美荣问女儿摊上这样的父母恨吗？潘倩看着母亲的眼神，说：“妈，我怎么恨呢？我爱还来不及呢？”
一天，潘倩几个同学从母女俩的水果摊前路过，看见潘倩不觉惊异地说：“潘倩你怎么卖水果？”面对同学们探询的目光，丁美荣不觉有一丝不好意思，赶忙说：“我是潘倩的姨，潘倩正好从这路过。”
听见母亲的话，潘倩毫不犹豫地说：“不，她是我的妈妈，我家只靠我爸爸一个人给人打工挣钱。所以没钱的我们，只有出来赚些辛苦钱。”
“怪不得，同学们花钱聚会你不去，同学们出外旅游你不去，原来……”
几个同学站住了脚步，都不约而同地要买母女俩的水果。潘倩面对同学们的好意，她说：“我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呀？”同学们说：“潘倩，人生的路，都得靠自己走，但我们这点心意，请你一定收下。”
当这天母女俩卖完水果回到家时，潘洪亮高兴地说：“闺女，咱们有钱了！”
一时，母女俩一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直到潘洪亮拿出4万5千元钱，奢侈地拍在桌子上时。母女俩才相信潘洪亮此言不虚，愣怔过后，首先是女儿对父亲的钱来路产生了怀疑。“爸，你这钱是从哪来的呀？”
一生不会撒谎的潘洪亮，经女儿这么一问，不觉也心虚起来。但他马上反映过来，说：“我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钱，女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一看老爸急了，潘倩才感到自己失言。马上说：“爸，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我们家一向没钱，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的钱？”
面对女儿诘问，潘洪亮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站在一边，一直查言观色的丁美荣终于发话了：“老潘，你必须说钱怎么来的？”
老实憨厚一生不会撒谎的潘洪亮，面对母女俩的穷追不舍，只得说出实话。
当丁美荣听到前夫为了女儿上大学，把自己安身之所都卖出去了时，泪滚滚而下。她突然颖悟：前夫离婚一定有原因，莫非……快人快语的丁美荣第一次面对前夫留了心眼，她想查颜观色，看看前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女儿潘倩则趴在爸爸的肩头，哭了起来。
“爸爸，我的好爸爸！女儿走了，你和妈妈该如何生活呀？”
“闺女，不要为我和你妈担心，只要你好好念书，大学毕业是对我和你妈最大的安慰。”
离婚几个月，一直对前夫赌气的丁美荣，几个月来第一次给前夫洗了衣服。当她手触摸到上衣口袋一张医院诊断时，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胃癌！
晴天霹雳，丁美容荣此时全明白了前夫几个月来对自己的伤害为了什么，她恨自己的浅薄，怎么让前夫如此轻易得逞。但面对女儿既将上大学之际，她把丈夫的秘密埋在了心底。不声不响默默地为女儿准备走的东西，但心底一丝甜渐渐地升腾到她的五腑六脏，她知道她有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和女儿。
8月25日，女儿启程的日子，面对别人家接来送往的人群，潘倩的送行队伍略显冷清，但大爱无声，她知道她得到的爱，从没缺失过。面对憨厚的爸，善良的妈，潘倩一句“珍重！”，就再说不出来了。她不想让父母担心，她快速走上火车，但这一刻她觉得一丝水样东西充盈她的双眼……
当知父爱深深，我要为坎坷父母架起生命之桥
送走女儿，潘洪亮硬硬地说：“我们该分手了，你回你妈家，我回我妈家。”当他转身要离开时，丁美荣再也抑制不住感情的泪水，冲动地在背后紧紧抱住了前夫，说：“别想抛弃我！”
潘洪亮浑身一颤，面对前妻的行为，他只有一秒钟犹豫就说：“别这样，我已经不爱你了。”
“潘洪亮，你还是个男人吗？”
面对前妻突然诘问，潘洪亮愣住了。“我怎么不是男人？”
“是男人，就应该勇于面对困难责任，我们是夫妻，你把我当什么。”说完，丁美荣拍地把诊断书摔到了桌子上，潘洪亮一看前妻什么都知道了，泪水滚滚而下。
半天，冷静下来的丁美荣说：“以后你在家养着，我出外挣钱，我不会放弃你。”
一个了解潘洪亮家内情的老邻居，借夫妻俩一套住房，只是象征性地收些租金。本来丁美荣想领丈夫到大医院看看，能不能做手术。但潘洪亮知道，四万五千元钱，对于他们家有多重要，如果看病，或许四万五千元还不够，而如果用来培养女儿，则还会有余富，所以面对妻子的要求，他坚决反对，但丁美荣又如何能放弃对前夫的治疗，最后在丁美荣的坚持下，潘洪亮同意用吃中药的方法接受治疗。
知道家境困难，潘倩从离开家一刻，就决定再不能给家添麻烦，她要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由于没钱上学，她就到家教市场找了份家教的活。听说有家商业公司要搞促销，一天给50元钱，潘倩连想都没想，就到那帮人搞促销。潘倩说，她之所以这么干，就因为家的贫困，她要为父母分担子，父母为了她上学，连自己栖身之所都卖了出去，面对这样的拳拳之情，她一生一世都无法报答自己的养育之恩。
一次，家里一位亲属求潘倩办点事，话无意间说到了她父母离婚之事，一听这话，潘倩急了。“姨，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我父母感情那么好，怎么会离婚了呢？”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这位亲属一时不知怎么化解自己的语误。虽然说了一大堆好话，依然没消除潘倩内心的芥蒂。撂下电话，就给父母打去电话。话没出口，潘倩呜呜地哭了起来。女儿突如其来的表现，让潘洪亮内心一紧，赶忙问女儿怎么了？谁欺负了你？视女儿如生命的潘洪亮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欺负我了，就是你欺负我了。”
一听女儿这么说，潘洪亮内心稍得安慰。“怎么会呢？你是爸的骄傲，爸的心肝，爸爱还爱不过来，怎么会欺负你？”
“爸，你是不是跟妈离婚了？”
一听这话，潘洪亮半天没说话，这位不会撒谎的中年汉子，内心像打碎的五味瓶，一时不知怎么跟女儿说。
爸爸的语塞，让聪明的潘倩明白亲属的话不是假的，顿时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当潘倩打到母亲手机，问母亲为什么跟爸爸离婚时，一年多的委屈心焦，瞬间让丁美荣释放了出来。
“女儿，我压制的好苦啊！”
面对母亲突然大放悲声，潘倩愣怔住了。她不知道怎么跟母亲交流，直到母亲告诉她们，爸爸在她考大学一年前，就得了胃癌时，潘倩瞬间泪流了下来。她不知还用怎样的语言去安慰父母。
那一宿，潘倩哭得一塌糊涂，她想起小时候为了让自己吃好穿好，父母起五更爬半夜辛勤劳作的画面，为了自己高考考出好成绩，给自己调着样买好吃的场面……潘倩大脑中猛然想起一个主意，就是让父母复婚。她和母亲永远不放弃对父亲的治疗，用拳拳的爱，温暖父亲，治好父亲的病。
从此，潘倩在学习打工之余，更多的是在QQ，与父母交流。
“爸爸，妈妈说你真会疼人，得那么重的病，依然不忘给她买她爱吃的菜，你上周到横道给妈妈捎回的煎饼，让妈妈感动半天。”
“妈妈，爸爸说你对他无微不至。听说东宁有个老中医，有祖传偏方，你竟连夜坐车跑到东宁，又连夜下到了村子里。半夜迷路在荒郊野外。爸爸知道了心疼坏了，他说他要后半生好好疼你！”
……
父母的感情在女儿的语言穿梭中越来越好，虽然面对上万的手术费一时他们凑不齐，但爱让他们一家三口变得从来没有过的团结。
今年大四毕业了，品学兼优的潘倩本来能考上研究生，但家的现实，治好爸爸病的决心，让她毅然选择了工作。
潘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她要拼命挣钱，把父母接到北京，让父亲接受最好的治疗，让父母跟着自己共享天伦之乐。
这个贫困家庭，在互爱中，团结支持。虽然他们没钱，但她们相信她们会挺过一道道生命之坎，走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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