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养儿童，孤独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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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市，被父母交由亲戚、朋友、保姆乃至老师、小饭桌代养的“寄养儿童”，正成为精神上的“留守儿童”。“寄养儿童”的教养问题引起人们关注。

 
寄养儿童，孤独的孩子们

          文图：江平

      当农村留守儿童因为缺乏父母关爱引发教育、心理诸多问题备受关注时，人们可能没有想到，在城市里，被父母交由他人代养的“寄养儿童”也在不断出现。生而不养究竟是无奈之举还是逃避责任？作为一个被忽略的新群体，他们的教养问题该如何得到妥善解决？日前，记者就此进行了调查采访。

   “寄养儿童”并不少见

      小伟今年5岁，是一个虎头虎脑讨人喜欢的小男孩。住在西安区杜鹃园小区里的他，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和小区里的同龄儿童一起玩耍。不过每当这时，看着别的小朋友有父母相伴，他最怕别人问他：“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伟是在二姨家长大的，因为父母长年在外做生意，只有把他托付给不上班的二姨照顾。小伟少则两三个月见到父母一面，多则要大半年才能盼来父母。
      像小伟这样被父母托付给他人代为“寄养”的儿童如今并不少见。小伟们的父母或是因为工作繁忙无暇照顾；或者因为缺乏育儿经验；或是其中一些“８０后”父母崇尚自由，不愿意为了养育子女而牺牲自己的个人生活。如此等等，他们便把自己的孩子交给祖父母、其他直系亲属、可靠的朋友、保姆，甚至老师、小饭桌代为照顾。
       立新小学孙燕老师给记者讲了这么个故事：她班有个女孩父母离异，妈妈为了供她念书，到外地打工，而图省心的姥姥把她交给小饭桌寄养，孩子由于长期忍受跟亲人的分离，不但营养跟不上去，而且精神头不足，天天上课萎靡不振……
      与父母家只有十分钟车程的姜芸(化名)与丈夫在市直机关工作，工作繁忙，就将孩子托付给父母照顾。偶尔周末不加班，姜芸才会把女儿接回自己家过两天。在女儿至今8岁的生命过程中，母女俩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因为工作忙或其他原因把子女交由他人“养”的城市儿童不在少数。这种“寄养”儿童随着“70后”、“80后”独生子女父母越来越多而增加。
       城市“寄养儿童”有的表面和父母住在一起，实际上没有交流时间；有的单独与寄养人住在一起，一星期或更长的时间见一次父母。
     杨女士是我市一所高中的老师，生下孩子6个月后，重返工作岗位的她把儿子送到百公里之外的乡下，交给亲戚照顾。面对记者采访，她无奈地说：“我和丈夫都是农村孩子，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孩子的抚养问题，只能交给亲戚代劳。”如今小孩快4岁了，期间，杨女士只有法定节假日才有时间去看孩子。
      记者采访了解到，城市“寄养”现象还催生了一种新的挣钱方式──留宿孩子。在我市，一些小饭桌，收留几个“寄养”孩子，每月收费约400多元，提供吃住，并照顾他们的学习。通过老师“寄养”的，在城市也偶有发生。

          成长烦恼

 
       与农村留守儿童长年与父母分离，学习生活环境艰苦不同，这些城市“寄养儿童”一般不会与父母分离时间过长，而且有较为优越的学习生活条件，但他们同样遭遇成长烦恼。
      模样清秀的9岁女孩小丽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古怪性情。出生于富足家庭的她在学校独来独往，成绩落后。在家里，她同样表现出孤僻的性格，一方面非常在意父母对她的态度，另一方面常和父母吵架，冲突不断，而且一不高兴就“玩失踪”，心情好了才回家。
       小丽的父母崇尚成功，事业为重。很早就因为表现出色而成为单位骨干。由于忙于事业，孩子出生不久就交给保姆照料。由于长期与保姆生活，小丽与最初的保姆奶奶产生比父母更浓厚的感情，但她4岁时，因为父母和保姆间产生矛盾，保姆被辞退，失去情感依赖的小丽产生强烈不适，排斥所有新换的保姆，并由此产生了对外界的不信任感和情感失落，不愿和家人交流。然而，父母并未在意，仍旧不分昼夜地忙事业。小丽上学后，为了保证有人辅导功课，他们高价把孩子寄养到一位退休老师家。
       了解小丽成长历程的班主任告诉记者，小丽之所以成为古怪儿童，与她长期缺乏父母关爱有关。“可以想象孩子长期生活在孤独的环境里，缺少与父母交流，生活轨道任由父母改变和设计，这种从小产生的心理阴影很可能会导致一辈子的性格缺陷。” 容不得别人批评，对别人观点敏感，等等问题，是这类孩子身上集中体现出的缺点。
       杨女士把儿子寄养在乡下。面对现实，杨女士无奈地说：“长时间不在一起，对小孩来说母爱是有缺失的，对我来说，也缺失看着宝宝长大的时间，陪他一起成长的幸福。”事实上，启蒙教育不足、长辈娇惯可能带来的性格娇纵、以自我为中心、眼界不够开阔等，是她深深担心的。
       城市“寄养儿童”暴露的严重问题常常出现在报端。一个曾引发社会关注的例子是，一名出生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男孩，从小因父母忙于事业被寄养在姑姑家，忍受着长期与父母分离，缺少关爱的痛苦。回到父母身边后，他一直难以摆脱心理阴影，拒绝与父母沟通。终于在上大学时突然退学，离家出走，杳无音讯。他的父母在迟暮之年失去儿子才后悔当初的错误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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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成精神上的“留守儿童”

       对于把孩子交给他人照顾，不少家长表示非常无奈。也有不少家长表示，把孩子交给父母长辈等有经验的人来抚养，比自己没有经验“瞎折腾好”。
      不过，也有人对于不断出现的“寄养儿童”现象表示担忧。牡丹江师范学院教授韩卫平分析说，由于父母没有全力投入关爱孩子，把养育的责任推出去，这种教养方式可能短期内看不到损害，但任何不良的成长过程都会成为影响孩子今后生命质量的一个病灶。同时给整个家庭带来养育的麻烦。
       紫光小学校长高淑艳认为，父母决定要孩子，就要对孩子负责、用心，把和孩子相处当作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来认真对待，否则就是一种渎职。
      记者了解到，这些新出现的城市“寄养儿童”所遭遇的成长烦恼却一点不比农村“留守儿童”少。
       韩卫平建议年轻父母，必须要认真对待和孩子相处这回事，尽量想办法把孩子留在身边，最好能天天见面。因客观原因必须要和孩子分离，也一定要想办法让孩子感受到父母的时刻关爱，减少孩子失落感。
       立新小学老师孙燕就自己班级小女孩缺失亲情的温暖，谈了自己的看法。孙燕说，当她了解了女孩情况后，劝女孩的姥姥把孩子接回家，虽然姥姥劳累一些，但孩子能得到亲情的爱护。
      孙燕说，虽然女孩状况有些改变，但她从4岁就生活在小饭桌，已经养成不善于交流、不自信等问题，一时很难改变。但老师情感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教师节，班级要选一个献花少年，令同学们没想到的是孙燕选了那个女孩。“或许就是从那一刻，我发现女孩真的变了。她开始关心集体，她美丽的小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同样，记者在东安区市政社区采访时，社区实行的爱心妈妈工程，对于城市“寄养儿童”心理健康也起了很好的作用。社区干部给记者讲了这么个故事，有个小男孩由于父亲犯罪母亲出走，他成了“皮球”，成天游走在奶奶和姥姥家，社区爱心妈妈把孩子接回家，跟自己孩子同吃同住，渐渐地男孩不但脸上又有了笑容，而且要求进步了，今年暑假竟获得了学校的三好学生。
       记者在采访中，市政社区就爱心妈妈如何促进寄养儿童亲情化的建立，社区干部谈了自己的看法：选择有爱心的寄养家庭，为寄养儿童建立亲情化创造条件；让寄养孩子尽快融入寄养家庭，有利于亲情化的建立；利用爱心妈妈，建立相对稳定的情感依赖，有利于亲情化的发展；注重对寄养儿童的情感反馈，以强化亲情化的形成，让爱心亲情化，用真情温暖寄养孩子；对爱心妈妈的社会支持，是培育亲情化成长的土壤。
      社会心理学家认为，照顾者为被照顾者提供触觉的、视觉的、听觉的刺激是依恋的最重要、最可信赖的条件。应该说爱心妈妈用女性温柔体贴，对于寄养儿童，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当然父母亲人的关怀关爱，是任何外人代替不了的。为此，从事教育工作多年的立新小学副校长牟玉霞也谈了自己的观点：就是父母切不要因为工作忙，忽略了对自己孩子的教育。心理一旦出了问题，补救是困难的。
      但我们也不克否认，城市的发展，生活的压力，让今天年轻的父母们不但要承接生存的巨大压力，又要照顾好自己的儿女，有时难免顾此失彼。城市“寄养儿童”出现也就不难理解。有人说：城市“寄养儿童”成为一种现象，缘于在经济快速增长条件下，更多中国家庭有能力雇人带孩子。与此同时，工作压力日渐加大、独生子女父母时代到来，更多自己就娇生惯养长大的年轻父母们或因工作压力大无暇照顾小孩，或不敢甚至害怕承担为人父母的责任，或仍然向往自由生活，把孩子交给父母养育。此外，对教育的高度重视还促成了把孩子寄养给老师的现象。这种城市“寄养儿童”，从空间上看大都和父母在一起，或每周见一次。实质上，由于父母没有全情投入关爱孩子，他们有着和父母进城打工的农村留守儿童相同的成长境遇。所不同的是，第一代农民工的留守子女已经长大，其教养问题产生的恶果暴露充分，而大量城市“寄养儿童”问题还未突现。因此，提前关注这些孩子的教养问题极为迫切。
      从事教育工作20多年的孙燕老师也认为，中国现代城市家庭教育中一个很大的问题是，父母可以为孩子付出生命，却不肯为孩子付出时间和心思。 “要认真对待和孩子相处，想办法把孩子留在身边，不要让孩子置身于精致的房间，成为精神上的'留守儿童’。”她说。
       这位教育工作者还建议年轻父母，因客观原因必须要和孩子分离的话，要想办法让孩子感受到父母的关爱，减少孩子失落感，比如提前让孩子和委托人建立感情，分别的日子经常给孩子打电话沟通，常去看孩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