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姐姐

          文：江平

   那件事，对于我记忆是深刻的。当有一天我跟姐姐谈起儿时的紫砂茶壶时，姐姐微笑地说：“我早就猜到你会有一天告诉我真相的。”

   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那时，爷爷爱喝茶，于是爸爸到景德镇出差时，特意给他买了一个精美的紫砂茶壶。于是每天爷爷就用他沏茶品茗，那份优然和清新，很多年后的今天，依然让我难忘。

   一天，我不小心把紫砂茶壶的底摔掉了，自知惹了大祸的我，趁家里没人，悄然把壶放回原处，怀着一份惴惴不安，跑出去与小朋友玩。但那一刻的我，却无论如何集中不起精神。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愧疚。

   直到很晚，我才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回到家，却发现爷爷正生气地打姐姐。原来爷爷想喝茶，让姐姐到他的卧室拿壶，当姐姐把破碎的紫砂茶壶拿到爷爷面前时，爷爷误会了姐姐。看着委屈的姐姐，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内疚，但姐姐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我和姐姐去上学，走在路上，姐姐问：“小弟，那壶是不是你打的？”我心一跳，不敢看姐姐的眼眸，第一次撒谎地说：“不是。”姐姐没有再问我，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那天只有你进了爷爷卧室，莫非出鬼了。”虽然声音不大，我却感到字字锥心。

   茶壶风波很快过去了，但令我始料不及的是，那一次撒谎却成了我心里的一个沉重的负担。我觉得愧对姐姐。不仅仅是因为我打碎了爷爷的紫砂茶壶，而是我竟没有勇气承认过错，我懊悔因自己的虚荣，无意中伤害了同样年幼的姐姐。更悔恨的是当姐姐问时，我竟做出了更愚蠢的事情，逃避责任。

   这成了我一块心病，在以后的岁月里，时时敲打着我的灵魂。后来的日子，我曾无数次地设想，假如当时自己向姐姐坦然承认错误，大不了姐姐冲我发一顿脾气，说我不敢承担责任，我会依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日子，决不会像现在这样永远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像压着一块搬不走的巨石一样沉重。

   从此，我告诫自己，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撒谎，要勇于承担责任。逃避，虽然能获得一时的隐瞒，却要承担心灵的桎梏。与其背一辈子的十字架，不如走出勇敢，做一名负责任的男子汉。

   当今天我终于向姐姐吐出儿时的那件事时，姐姐说其实那天我摔坏茶壶时，她看见了。我愕然：“那你为什么不向爷爷说出去。”“因为我是姐姐！”瞬间，泪从我面颊流了下来，为了保护我，年幼的姐姐就这样敢于承担责任，面对懦弱的我，不觉得羞愧吗？

   今天，我终于摆脱了那段故事给我心灵造成的阴影，虽然紫砂茶壶没有了，但却有了比紫砂茶壶更珍贵的东西。

   我感到一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