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美元姐姐记录陪读生活的流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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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突然看见那只鸟的。
那天早上沿着老路线慢跑,穿过一条街便进入了Tarban Creek Reserve(塔班河保护区,其实就是一个公园啦)。从一座建于19世纪末的老石桥下钻过,过了称不上桥的ih 小桥,先是看到一个鸟窝,偏倒在地上。接着看到鸟巢在动,原来是一只小鸟用尖尖的喙扯着一根细小的树枝,正用劲往后扯。春天清晨的风和煦干净,阳光打在它的身上,它努力的样子,让我不敢动弹。它离我有几米远,听到我的声音,迅速扑棱着飞走了,剩下那根细细的树枝在风中微微颤动。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它的窝,又是什么原因掉到了地上。也可能是别人的窝,它偶然经过,觉得建筑材料还不错,就顺嘴扯两根枝条,就像我走在外面,看野花漂亮,顺手扯两枝拿回家插瓶一样。不管怎样,这都是一只惜物的小鸟,有着令人尊敬的品质。
我走近去看那只鸟巢。对于鸟类建筑,我当然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但也看得出那是一个精美的物什,细枝和柔软的草丝神秘地交织在一起,中间夹着厚厚的绒毛,大概就是建筑师本鸟最贴身的羽毛。鸟巢侧躺在地上,里面空无一物,让人未免生出些覆巢底下无完卵的感慨。
有点想把窝捡回家,可又觉得这小小的窝对我只是一时好奇把玩,对一些小家伙却有大用。也许不止一只鸟会看上它的材料,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世间万物都有它的来龙去脉,即使是一只废弃的鸟巢,也有一只小小的鸟去珍惜。
跑完步回来经过那里,鸟巢还在那里,却没有鸟在那里抽取枝条。这只鸟巢的命运,大概就是风吹日晒,慢慢散架,成为一小撮枯枝杂物,烂掉,最后被清理掉。
第二天下了一天雨。
第三天晨跑,我又经过那里。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洌,云朵刚刚从洗衣房出来似的,洁白蓬松,几乎闻得到香味。天空反而含蓄起来,并不那么张狂地蓝,而是柔和的粉蓝。公园里照旧安静得只有阳光移动,在蒲公英装点的草地上轻轻炸裂,滚下斜坡。
我听着音乐专心跑步,余光瞄到一只鸟在动的时候,惊了一下,顿时想起那只鸟窝来。我刹住脚步,看到鸟巢已经变平了,小鸟叼着一根枝条往外拔。我的顿足同样惊住了它,叫都没叫一声,它就飞走了。我看到它飞到只有几米远的一棵树上,最矮的那根枝干上,赫然有一个鸟窝。我可以确定前天这里没有鸟窝,显然这是它的新家。它扑腾了几下翅膀,往更远的地方飞走了。
可以肯定,这只鸟就是前天看到的那只。灰色的羽毛,头部似乎黑色里泛着蓝,不知道是什么鸟。我凑近看,只剩些小枝条和绒毛,扁扁的已看不出曾是个鸟窝。心里着实为那只小鸟高兴,看来它用上了大部分材料,这可比全部用新材料省事多了。而且看起来新家马上就要落成,余下的材料可有可无,即将愉快地成为垃圾。
由此也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大概被风刮到地上的鸟窝,一定是那只鸟本鸟的。要不然,谁会对一只窝那么执着?前天看见窝是空的,不知道它是否有家人?没有家庇护的日子里,它们在哪里栖息?它是个苦苦支撑家庭的爸爸,还是要哺育一窝鸟儿的妈妈?窝从空中坠落的时候,孩子们在哪里?它们是怎样惊惶失措地想要挽救一切?我胡思乱想着,宁愿相信它只是个单身汉,一鸟吃饱整窝不饿,窝掉了再做一个,有一天还是会引来心爱的姑娘。
Tarban Creek Reserve不大,仅仅是狭窄的大部分时间干涸的塔班河上游两岸的斜坡草地。除了高耸的大树,就是经常修剪的草坪,灌木和杂草很少。要再跑几分钟,穿过一条马路,到塔班河渐渐宽起来,即将汇入parramatta河那一段的Riverglade Reserve,杂草丛生,灌木和大树交错生长,才有成群的野鸭和各种鸟类。也就是说,将家安在Tarban Creek Reserve这一片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它为什么还要将新家安在这里,而且筑在步道旁的树上最低的枝丫上?
你无从知道一只鸟的心事,你只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你想到了什么。我想大概因为这样重建比较容易,毕竟这么大的工程,它独自一鸟三天时间就建成了,中间还有一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多不容易。也可能这片园子本就是它的家,它曾有父母亲人,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在这里生活过,重头再来,也不愿离开这里。
重建家园,于人类,有一种悲壮的豪情,无法跨越的悲伤被埋在新家底下,生活继续。对一只鸟,重筑一只巢,只是出于本能,它要捕食、止息,要繁衍,要活着。其实人类也一样,压制一切悲伤重新开始,只不过是为了活着。
我脑子里胡乱想着,往水草丰美野鸭和鱼成群结队无所事事游来游去,小鸟躲在树丛中争吵,大鸟站在淤泥里啄鱼,野花遍地的Riverglade Reserve跑去。从这天起,大概每次跑步经过那里,我都会抬头看一看那只鸟窝,就像看路边静谧的房屋,看不见人进出,无声无息,但是你知道,大家都好好过着活。没有声息是最好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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