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父亲的烟斗

父亲的烟斗，是我童年时光中最为深刻的记忆之一。

烟斗俗称烟筒，用小竹子制作，虽简陋但很好用。每当闻到那浓郁的烟草味，我便会想起父亲用过的那个简陋的烟斗。

父亲是个爱抽烟的人，而且他特别喜欢用自己种的烟叶，自己动手制作的烟丝来填充他的烟斗。

每年春天，他总是会在自留田地里预留一小块地方，栽种烟草，像对待庄稼一样精心照看，施肥、除草，稍大些，还要用木棍绑在烟草杆上进行固杆，以防被风刮倒。端午过后，烟草长到一米来高，烟叶大如蒲扇，就可以采摘了。

父亲交代我帮他摘烟叶，“要在大晴天早上摘烟叶，沾了露水的烟叶好，抽起来更滋润。”

摘下的烟叶平铺到竹架子上，放到太阳底下晒，早上搬出去，傍晚收进来，晒上三四天，叶子可捏碎就晒干了。

抽掉叶梗，将叶片揉碎，洒点青油，放进烟榨里压实榨紧，然后就可以用刨烟刀刨下细细的烟丝。一次刨一盒，抽完再刨。刨下的烟丝用手拢一拢，蓬蓬松松的，就可以装进烟斗抽了。

父亲自制的烟斗很简陋，挖一根大拇指大小带兜的小竹子，约一尺长，将竹兜削净根须，用火烤一下，在竹兜腹部挖一个小锅坑，用铁丝将每一节竹节捅空，连通小锅坑就可以了。

将一小撮烟丝揉成球，放在锅坑里，用火点着，轻轻一吸，父亲眼前就开始云雾缭绕了。

他喜欢这样的烟斗，因为这种烟斗可以让烟丝充分燃烧，烟味也更加浓郁。我时常看父亲抽烟，他的动作娴熟，取烟丝，揉烟球，装烟，点火，一吸一吐，鼻孔飘出缕缕青烟，然后轻轻在鞋底敲掉烟屎，再装再抽，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那股烟草味道散发开来，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烟草香气。

父亲烟瘾重，烟斗插在裤腰上，走到哪带到哪。田间劳作累了，就停下来，坐田埂上抽一袋黄烟，歇一歇。碰到什么难事烦心事，坐在门槛上，闷声不响，抽一袋黄烟。遇到高兴事，也会拿出他的烟斗，吞云吐雾一番。

后来，父亲还买过一根用铜片包烟锅的高级烟斗，它比以前的烟斗更加高档，更加好看，更加耐用。父亲爱若至宝，从不离身，外出干活也别在裤腰上。

随着我们长大，参加工作了，有了一定的生活经验，就开始劝父亲戒烟。

但父亲总是说：“抽了一辈子，多少年了，戒不了了。”我们只好经常给他买些香烟。

可是他还是喜欢用烟斗抽黄烟丝，他说：“黄烟好，劲大味足，香烟味淡。”其实，我们知道，父亲还是怕我们多花钱。

时光流逝，渐渐地，街上很少有卖烟丝的了。父亲年岁大了，也不再种烟草了。只好抽香烟，因为抽烟老咳嗽，慢慢地也抽得少了，后来就不抽了。但那个烟斗，他却舍不得丢，放在抽屉里存放着。

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那个烟斗早已不知去向。它虽然不是什么很有价值的文物，但却犹如父亲的信物，陪伴着父亲大半辈子，也承载着我们的记忆。想起它，便会想起勤劳善良、与世无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