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学秋的小说】王老太打官司（二十一）

扈学秋：聊城市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一年之隙》扈学秋随笔集和《沉思集》。

【扈学秋的小说】王老太打官司（二十一）

王老太定了定心神，从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王老太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是经历过七十多年风霜雨雪的人，想当年老二订婚结婚的时候，亲家是省城一个单位的领导，亲家母也是高级知识分子，王老太都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接待得体。比王老汉表现的还好，受到众人的夸奖，就连亲家母都说王老太很好。今天的情况虽然难堪，但是王老太横下心来，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无论大家说什么，做什么，王老太决定都以沉默应对。

老大家住的是一个两室两厅的房子，进门右手边是客厅，一直到北面的窗户，都是客厅的地方，靠墙摆着一溜沙发，对面是电视柜，墙上面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机，窗户的两边打了两个装饰柜，里面摆放着一些小玩意和酒。左手边是一个卧室，是这个房子的主卧，老大夫妇住的地方。在向里面走，是餐厅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餐桌，六把椅子。餐厅的右边是卫生间，卫生间的里面是厨房。餐厅的右边是另一个卧室，现在是孙子住着。房子装修的很好，不过已经显得很是破旧，看样子原来的房子主人非富即贵，想当年装修成这样，也已经很好了，到现在来看，也不算过时，只不过是有些陈旧，看样子老大夫妇搬进来后，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下就住进来了。

众人看到王老太到了，都赶紧往里让，把沙发中最中间的位置留给了王老太坐下，原来坐着老二和女婿，现在都站起来让王老太坐，一个双人沙发做了王老太自己。现在房间里有老大夫妇、女儿两口子、老二和大孙子，还有两个不熟悉的中年男子面孔，王老太估计是老大的朋友或者是邻居。

等王老太坐下，众人都在说话，乱哄哄地。王老太只看到大家的嘴都在一张一合，至于说的什么，王老太充耳不闻，既不想知道，也知道大家都问的是什么内容。

看到王老太什么问题都不回答，大家渐渐安静下来。老二身材中等，皮肤白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留着短发，穿一件暗红色的衬衣，扎着外腰，很是精明干练。老大身材微微发胖，比老二稍微矮点，脸色偏黑，一脸被阳光浸染的暗红色，穿着灰色毛衣，显得忠厚老实，有点沉默寡言，这里面说话最少的人，应该就属老大了。

“嫂子，你先去给咱娘下碗面条，估计老太太肯定没有吃饭。”老二看着老大家说道。老大家就是明显的农家妇女打扮，因为身体不好，身材有点显瘦，脸上是一副明显气血不足的略显苍白的脸。

“好的，我去下面条，再给咱娘荷包两个鸡蛋。”老大家答应的很是爽快。

“东子。”老二又转向王老太的大孙子说道，“辛苦你一下，把你姑和你姑父送回家去，我们从医院是打车过来的。也别让你姑再回医院骑车去了，这么晚了，直接回家吧。都这么晚了，都在这里靠着也没有用。”

“好的，二叔。”东子站起来看着姑姑。用眼神询问姑姑走不走。

“东子，你把你姑姑和姑父送到家立即回来。今晚让你奶奶住你的房间，你和我出去住宾馆。”

老大张了张嘴，想虚让一下，没好意思开口。王老太还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人回来了就好，那我们也先回去了。另外两个陌生人也站起来告辞。

众人一起下楼去了，王老太本来想起来送一送，想了想没有必要，抬了抬屁股又坐下了。屋里只剩下王老太和两个儿子，王老太看看老大，再看看老二，出奇的冷静，还是一言不发。两兄弟老大坐在王老太对面的马扎上，老二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也都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言不发，和刚才的喧嚣热闹相比，现在的室内出奇的安静。老大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娘，面条煮好了，快趁热吃吧。你的裤子都湿了，我给你找一条我的裤子先穿上，你把袄也脱了吧，这屋里有暖气，不冷。”

面条的热气缓缓上升，冷冷的房间因为一碗面条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老大家的面条里面放了点香油，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来了，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味蕾和神经。老二抽了抽鼻子，也有点饿了。

“嫂子面条还有吗？我有点饿了。”

“有，有，知道你们都饿了，我特意多下了点，等我给娘找完裤子，再出给你和你哥一人盛一碗来。”老大家一边往卧室里面走一边说。

“我去盛饭，你帮咱娘把袄脱了，把裤子也脱了吧。”老大站起身向厨房走出。

王老太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温馨的场面了，自从拆迁到现在，一直在女儿家，现在两个儿子都在身边，老大家又给端上来面条放在自己面前，面条上面两个鸡蛋卧在最上面。心中一阵暖流涌起，走到鼻尖，走到眼中，眼中似乎又有泪水在涌动。老二站起来帮王老太脱棉袄，抓住棉袄的袖子往外拉，王老太站起来，积极主动配合老二把棉袄脱掉。老二把棉袄挂在门旁边的挂衣橱上。

老大家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一条灰色的裤子问王老太：“娘，你是在这儿换裤子还是到屋里面？”

王老太没有动地方，脱掉鞋子准备脱裤子，老大家赶忙拿了一双拖鞋过来，把王老太的鞋子拿到鞋厨旁边，把王老太脱掉的裤子接过来，把自己手里的裤子递给王老太之后转身进来卫生间。

老大手里端着两碗面条从厨房出来，看王老太换好裤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娘，快趁热吃吧，过一会面条都湫了（湫，地方方言，也就是面条陀了的意思），就不好吃了。老二，你也快过来吃吧。”

王老太端起碗来，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掉落在碗中，含着泪吃起了面条，两个儿子都看到了王老太的泪水，为了不让王老太再伤心，都假装没有看见，把脸埋到了面条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