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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忆海门|梦回包场老街背后的牛屯沟

牛屯沟曾是我们生产队的活动中心。队里的仓库、社场都在那里;社员上工、收工、分粮分草、年终决算也在那儿。那里成了社员最亲近最向往的地方。然而,随着时代大潮的涌动,牛屯沟被填了,变成了商铺林立、热闹非凡的富民街。住在牛屯沟的我家也从以前的矮平房搬进了楼房套间。社员生活如同吃甘蔗上楼梯——节节甜步步高。然而我几回在梦中竟又回到那碧波荡漾,芦苇青青的牛屯沟,许多往事如电影般呈现在眼前。

牛屯沟位于包场老街的背后,约有七百多米长,沟是四面围着的,只有一条土坝进出通行。据说,当年从海边运盐来的牛车卸完盐后,便将牛牵到沟里,让它喝水、洗澡,驾车人也在这里歇息,牛屯沟也由此而得名。生产队见牛屯沟四面有河环绕,比较安全,于是就将生产队仓库和打麦场建在那里。那儿成了生产队活动最频繁的地方。

牛屯沟虽然水面不大,但水质清澈,芦苇长得特别茂盛。附近居民羡慕这里的水质,便自发筹款,购买了石料,在河的东南角做起了一个宽敞的石驳滩爿。从此,附近居民在这里取水、淘米、洗菜……每天上午和傍晚河边上人来人往,谈笑风生,煞是热闹。

“文革”年代,上工的哨声一响(因居住集镇升旗看不见),社员们肩扛劳动工具,从各家各户走出汇集到牛屯沟,先向伟大领袖“早祝福、早请示”,然后再由生产队长安排农活。放工时又回到这里,检查一天的劳动,评定每天的工分。有时晚上还要集中在仓库学习政治、文化。

每年麦收季节,是牛屯沟最繁忙的时候。麦子收割后,由社员用独轮车将麦个运到社场。再由几个有经验的男劳力制成麦垛,麦垛顶上用油布或塑料薄膜遮盖,再用绳子网住,以防刮风下雨,等待脱粒。

隔了几天,轮到我们生产队脱粒,时间安排在晚上。社员们早早吃好晚饭,来到社场作好脱粒准备。一会儿,牛屯沟土坝上响起了“突突突”的声音,“机器来了,机器来了!”社员们呼喊起来。脱粒机和拖拉机安置稳妥后,大家便按事先的分工各就各位。又一阵“突突突”声响起,麦子脱粒就开始了。两个男劳力站在脱粒机前喂麦,两旁几个不停地传送。不一会儿,麦粒就从脱粒机底下流出。我和几个小伙伴用畚箕在下面接麦粒,畚箕装满了麦粒就往外传送,堆放在仓库前的空场上。而那些女社员则用叉子将脱粒过的麦秆挑开,然后捧去打捆,码放成堆,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我坐在机器下畚麦,感到又热又闷,几乎喘不过气来,但看到黄澄澄的麦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一会儿,有小伙伴来接替我,让我出去喘喘气。我从机器底下出来,满脸都是灰尘,只有两只眼睛在转动,鼻孔里黑乎乎的。就这样紧张而忙碌地干了大半夜,麦子脱粒完成了。队长让其他社员回家休息,留下我们几个小年轻看麦场。

社场上,刚打下的麦子堆得高高的。队长找来一个石灰包,围着麦堆四周打上石灰印,并在麦堆上也间隔打上,队长对我们说:“不得让人进入麦堆,这是大家辛苦一年的成果,你们责任重大。”前半夜参加脱粒,大家已经很累了,不一会我们就躺在草堆上呼呼睡着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我们惊醒了。“不好,有人偷麦!”大家一骨碌翻身,随手拿起竹棍和扫帚,赶过去一看,大家都笑了。哪里是贼?原来不知从哪跑来两条野狗,在社场上互相追逐撒野。谁知这两条狗见到有人就慌了,往麦堆上窜,麦粒直往下滚,将队长在麦堆上留下的石灰印给破坏了。这可急坏了我们,这石灰印是队长作的记号,破坏了就意味着有人进入麦堆了,我们怎么向队长交代呢?大家急得直跺脚。稍大一点的胖侯却不紧张,他说:“这狗谁能管得住?向队长说清楚就是了。”大家觉得有道理,只好自我安慰。那两条狗见我们拿着竹棍和扫帚,一溜烟逃走了。我们再也不敢睡着,守在麦堆旁直至天亮。

第二天天刚亮,队长早早来到了社场,他绕麦堆看了看,然后又看看我们,正当我们想阐明缘由时,他却笑笑说:“别说了,我知道,这是狗与你们开的玩笑。”见队长这样说,我们悬着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你们看,这脚印很小,边上的石灰印还在,肯定不是人了。”我听了这番分析,觉得队长好厉害。“好了,你们一夜辛苦了,上午不用上工,快回去睡觉吧。”我们回看一下那高高的麦堆,开心地笑了。

牛屯沟最暖心的当是年终决算。我们队人多地少,决算下来,总有几家欢喜几家忧。那些劳动力多的人家工分挣得多,便成了进钱户,而一些人多劳动力少人家就成了透支户。只有透支户交清了透支款,进钱户才能拿到钱。可是有些透支户一时拿不出钱,进钱户只能看到个数字。这时社员间的“对渡”打破了决算的僵局。透支户与进钱户互相结对划账,等透支户有了钱再还给进款户。就是一些特困户,明知一时拿不出钱,进钱户也愿意对渡,帮他一把。类似这样主动与透支户“对渡”的每年总有好几对,成为我们队里的一种风尚。当年的年终决算,对渡的场景始终洋溢着浓浓的暖意,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记。

牛屯沟也有欢乐节,那就是每年过年前的分鱼。牛屯沟水域好,每年春天,生产队总要放上几千尾鱼苗。附近居民每天来此淘米洗菜,因此不用饵料,鱼儿也长得很肥。春节前,生产队请人搪鱼,让社员分些鱼开开心心过年。记得有一年,中午后,两位搪鱼人抬着一张搪网,在沟头停下,将网张开,网的两头绑着两根毛竹,网口由细麻绳穿连,然后系在两边的毛竹上。网下端系有铁脚子,捕鱼时能沉到沟底。网具整理完毕,两位搪鱼人套进了连身的皮衣,只剩一个脑袋露在皮衣外,人们称之为“水鬼”。队里选派两位壮劳力拉着毛竹杆上端的绳子配合搪鱼。一切准备停当,“水鬼”下河,搪鱼开始了。

开始时,沟里不见动静。有些社员着急了:“怎么不见鱼动,发大水时是否跑掉了?”搪网来到摊爿处,水面不时跃出鱼来。这时,社员们乐了:“有鱼!有鱼!都跳出来了!”两个搪鱼人握住竹继续前行,大人、小孩追着看,叽叽喳喳,河沿上站满了人。靠仓库北边的那一段沟最深,且坡也陡,两搪鱼人站在河边,水都到了胸部,为不让鱼漏网,他俩紧紧抵住毛竹慢慢前行。一些社员见鱼的动静仍不大,心里又急了。这时,队长操起竹往水里一阵拍打,俗话说 “水打鱼头痛”,顿时水面像煮开锅的粥,鱼儿纷纷跃出水面,此起彼落,煞是热闹。岸上的社员欢呼起来!

网到沟头时,鱼儿跳跃不停。搪鱼人让岸上拉绳的社员站住不动,他俩则握紧竹从沟底包操过去,直到沟头。然后,接过岸上传来的木桶,一边慢慢收网,一边用网抄将鱼抄起,装入木桶。这时队长发话:“拣大的,小的全放回沟里,养养大再捕。”水里鱼儿欢跳不停 ,岸上笑声掌声连成一片。

社员们抬着好几大桶活蹦乱跳的鱼儿兴高采烈来到仓库前。分鱼开始,队长先挑出几条送给搪鱼人。分鱼不用称,按户分堆,大小搭配。根据每户人口多少分为两档:三人以下一档,三以上一档。队长带着两个社员摆摆弄弄,一会儿就分好了,大家看看也很满意。然后,会计报着名字,社员就挨着将鱼高高兴兴领回家了。

这天傍晚,生产队里家家户户忙开了:洗鱼的洗鱼,腌鱼的腌鱼,烧鱼的烧鱼。牛屯沟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鱼香味,荡漾着阵阵的欢笑声。

牛屯沟水清鱼肥,自然离不开社员们的养护。每年冬天,队里请来两位罱泥能手,驾船将河泥罱了个遍,然后将河泥甩上岸,晒干后社员们一担担挑到麦地里,如同给越冬麦子铺上厚厚的被子,然后敲碎拍细,随着春雨滋润,胜过施上了一次优质返青肥,麦苗呼呼往上长。而罱过河泥的牛屯沟碧波荡漾,更加清澈灵动。

时光如水,往事如歌。当年,小小一条牛屯沟带给社员多少欢乐,多少温暖,带给人们多少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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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炳堂

编辑:盛梦婕

审核: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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