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与花

今天老家暴雪，成都却还是细雨如丝。雨水绵绵不绝已好几天，这几日白日里没有掀开草莓地的棚盖，结果早上去看，棚盖上积了的雨水已经将我简陋的棚子压弯了腰。赶忙将水排掉，收起棚盖，幸好草莓没怎么压坏。

往日里，我都是在低温的夜间为草莓盖上棚盖，白天收起，一则通风透气避免染病，二来方便更多的昆虫们来为草莓花传粉。而连绵细雨天不掀开棚盖的原因，除了考虑雨水浸泡对已结果的草莓不利；更重要的是，雨水会冲刷损失许多花粉，而剩下的花粉，即便最终被传播到雌蕊柱头上，其活性也大打折扣。

为什么呢？雄蕊花药里的花粉，原先是脱水状态的，一是质轻，便于风传或虫运，二是提高花粉对不利环境的抗性。正常情况下，只有在花粉被传播到柱头上之后，柱头会对花粉提供水分，才使得花粉吸水膨胀，于是开始了受精的第一步：花粉萌发、长出花粉管；第二步花粉管进一步在花柱内生长，第三步花粉管进入胚囊并释放内容物，第四步配子融合。那么如果外界雨水使得花粉提前萌发，必然影响花粉活力，降低生殖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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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草莓的花吧，白色的花瓣，各瓣之间完全分离，谓之离瓣花。这离瓣花开口朝上，于是中央隆起花托上的诸多花蕊全方位暴露在雨水中。还好雄蕊有20余枚，不算少，花药可能也不是一次开裂，否则很容易全军覆没。

要避开雨水的影响，最简单的策略莫过于转动一下花柄，使花朵开口朝下，甚至水平朝向也可。比如偏翅唐松草Thalictrum delavayi（蓝色字体可点击链接历史文章），虽然这样似乎对阳光的利用不彻底，也无法释放最大的昆虫引诱力，毕竟向上的离瓣的花，是最受传粉者青睐的花部结构。

有些植物另辟蹊径，进化出快速可逆的闭合策略，比如我见过的甘青老鹳草Geranium pylzowianum，它的花，在山风带来前方雨水的信息前，快速闭合如同一朵重瓣的玫瑰，直到天晴，又再次放开。

有的花比较倒霉，开口朝上不说，花瓣还联合形成一个筒，成了一个天然的雨水盛接器，比如漂亮的风铃草Campanula medium，小葡萄给它们倒了半天积水；还比如昨天写的花烟草Nicotiana alata，有张图里反光的也是一滩积水。

这种花瓣有部分或全部联合的合瓣花很多很多，当然不是全如风铃草那般傻冒的，比如紫葳科的对戒花类海南菜豆树Radermachera hainanensis，凌霄Campsis grandiflora，花筒都老实朝下。比如金鱼草Antirrhinum majus，虽然花筒朝上，但花筒裂片的上唇，大大的，恰好将朝上的花筒盖上一个防雨盖；比如萝芙木Rauvolfia verticillata，将花冠筒生得无比狭窄，喉部还有毛阻挡。 

植物是有智慧的，为了物种的繁衍，针对不利环境条件，会进化出不同的适应对策。我们看到的，向上开口的，合瓣花的植物，有着最不利的防雨结构，那么，在成都这座全年多雨的小城里，所有的乡土有花植物中，是不是这种类型花朵的植物比例最小呢？

毕竟花烟草、风铃草，可都不是本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