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长云暗雪山
青海湖
人间何处觅瑶琳，青海湖澄似绿琛。
碧水无痕羞翠玉，白云有意逗翔禽。
萋萋芳草晴川远，郁郁黄花大地深。
更喜牛羊千万朵，牧民四季好佳音。
甘肃和青海都是汉唐时的边塞，是边塞诗的主产区，边塞战争的痕迹留下的自然也最多。阳关、楼兰、玉门关、嘉峪关、烽火台、无定河等地名经常入诗也证明了这点，所以甘青之旅就是探寻边塞诗源的文化苦旅。
沿河西走廊一路西行，占据你眼帘的除了灰黄的戈壁就是灰黄的荒山，“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行走两个月还见不到人烟，单调、荒凉、辽阔似乎是永远的主旋律。远，还不算太可怕，可怕的是遇上沙尘暴。你看，“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遇上这种天，你只有感叹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
当然，沙漠也不是没一点风景，有的，那就是偶尔看到的屹立在沙漠中的一排排高大的风力发电机和成片的太阳能发电板以及瀚海中的绿洲。“绿洲”这词真是太形象了，海中陆地为洲，沙漠既然被形容为瀚海，那么一片片有绿色植被和人生活的地方便形容为绿洲了。绿洲一定是有水的地方，有水的地方必然有绿色，这是河西走廊给人的深刻印象。在大西北，黄河和祁连山的积雪是最主要的两个水源，像敦煌市和嘉峪关市主要依靠的就是祁连山的雪水，在此最能理解水是生命之源了。
进入青海就是从黄色的世界走进绿色的世界，景象与河西走廊迥别。这里的天是蓝晶，云是白羽，地是绿海。如此洁净的环境根本没有风沙和雾霾的滋生地，所以精明的商家在推销饮料时一旦加上“来自青藏高原的圣水”，价格立马翻倍甚至几倍。车行走在斗折蛇行的青藏公路上，就像是在绿色的地毯上走台，真个是心旷神怡。行至一处山岗，导游说这是日月山，文成公主赴藏休息的地方。它海拔最高为4877米，我们通过的日月山口为海拔3520米。
下车正值零星细雨，冷风飕飕，虽是六月，却像初冬的天气。一位牵着牦牛的牧民穿着军大衣躲在避风处等待游客拍照，见我们来到急忙站起招揽顾客。日月山地处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叠合区，是青海省内外流域的天然分界线，划分了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因此它有重要的地理意义，而它作为景点更是因为文成公主。如今，这里有文成公主像、文成公主纪念馆以及日亭、月亭、日月泉等。
翻过日月山往西不远就是青海湖，它是中国最大的咸水湖，青海的省名就来自于此，可见青海湖在青海省的地位。湖水湛蓝，清澈见底，那是远离红尘的一泓清泉，是上帝赐予人类的一潭圣水。湖水，蓝天，白云，雪山融为一体，通体透彻，澄明，一尘不染。站在湖边仿佛自己也变得水晶般的澄澈，心底感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安详。
夏季是青海湖最美的时候，环湖油菜花竞相绽放，像是镶嵌在巨大的蓝宝石边沿的亮灿灿的金边。如果说日月山以东是巨幅绿色油画，那么西边的青海湖景区则是巨幅多彩油画：上方留白处是蓝天白云，下方是草的绿色、湖的蓝色和油菜花的金黄色，远处是高耸的祁连雪山，积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画布的其它角落零碎地点缀着紫色的马兰花和五彩的经幡。片片经幡在风的吹拂下飒飒作响，似千万信徒对天念经和祈祷的声音。油画中还点缀着像朵朵蘑菇似的洁白的绵羊和黑色或白色的牦牛，这令人想起“青海无波春雁下,草生碛里见牛羊”的诗句。面对这幅油画，不喝酒也会醉，不会诗也会顿生诗意。你看，从未写过诗的吴芳老师立马吟出了《美丽的青海湖，我心灵的天堂》——
世上竟有这么美丽的蓝色
像少女的明眸
清亮，澄澈，深情款款
湛蓝的天空只能作你的陪衬
朵朵的白云也争着映入你的眼帘
……
游客到此立马会放掉矜持，回归本真的自我，或挽起裤腿，扑进青海湖；或撒泼于原野，躺在草原，望蓝天白云；或追随羊群，做一回牧羊人。
站在湖边远望群山，突然发现，太阳下一块白云飘浮于雪山之巅，在雪峰间投下云影，就像白缎上绣上了一朵银灰色的暗花，我眼睛一亮：这不就是“青海长云暗雪山”的意境吗？湖边开阔草地上，一群群绵羊和牦牛在啃草，时运好的不小心或许还能吃上一棵虫草呢。这又令我想起北朝民歌《敕勒川》中的一句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这些背诵几十年的诗句一直停留在字面上，今天才发现这些诗句的生活原型。艺术源于生活，所以古人云：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更何况生活的本身就是在读一本无字的大书呢。
写于2016年8月17，载2016年10月24日《姑苏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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