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源龙湾村-----行走在西北之四
老龙湾处有人家,自古蜗居在水涯。
半尺土墙成院落,几行枣树是篱笆。
天桥古道芳尘远,崖壁春风绿野斜。
倒骑毛驴沽酒去,羊皮筏上醉云霞。
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是一个自然和人文都十分和谐的地方,后人在“桃源”前冠以“世外”,言尘世没有,只是人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国。其实,现实中还真不乏这样的“世外桃源”,甘肃省景泰县的龙湾村就是。
天上奔来的黄河一路向东,冲出兰州城后掉头向北,到了景泰县境,又拐了一个S型大弯掉头转向西。这转弯之处依据黄河是中华民族的一条巨龙的比喻,形象地命名为“老龙湾”,龙湾村就座落在这老龙湾里。
我们乘大巴从兰州出发,一路北行,虽正值夏季,但映入眼帘的主色调依然是黄色。黄色的土地,黄色的山丘,黄色的沟坎,黄色的围墙院落。村落因树木稀少尽显荒芜之像,土墙坍圮,就像沙漠中发现的早已消失的古城。连坐在路边休息纳凉的老农也是灰黄色的,只有路边稀稀疏疏的洋槐树还显出些许的生机。
内陆的小麦已颗粒归仓,而这里的小麦才刚刚抽穗,稀稀落落,宛如脱发后所剩无几的毫无生机的赖毛,连本该有的绿意似乎也被周边的黄色同化了。中午时分到达石林景区,车子在沟坎间九曲回旋,透视车窗,峰林耸立,座座相连,气势磅礴。历经九九八十一弯终于来到了这世外桃源——龙湾村。它三面是橘黄色的砂砾岩绝壁,一面是波涛滚滚的黄河,这是兵家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也是典型的绿洲之村。最初的龙湾人,就是为躲避战乱,才找到这一块宁静、安详的地方。过去这里与外界唯一的通道是悬崖上那条弯曲陡峭的山路,龙湾人称为“天桥崖”。“天桥崖”只有一扇天然石门可以通过,过门的地方搭有活动木板,类似于过去城门前城河上的吊桥,有了匪患,村人撤走木板,“天桥”立刻变为“天堑”。门上原有一幅对联:“木柱高撑山拔地,石阶陡立路通天。”可见其多么险要。村民自身无法生产的日常生活用品,要么用羊皮筏子走水路,要么就人背驴驮走“天崖”,一点一点地运过来。因此,在过去羊皮筏子和毛驴是这里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听龙湾村的人说,只有龙湾的毛驴才能从这里驮东西下来,适者生存啊!龙湾村与世隔绝,自给自足,依靠黄河水的滋润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天堑隔绝了与外界文明的融通,但却保留了最原始的慢节奏的乡村文明。
龙湾村人命运的改变源于1990年的一篇新闻——《老龙湾发现石林》,原来,地质工作者在这里发现了一处中华自然奇观——黄河石林,从此开始了龙湾村的新时代。为了开发旅游资源,政府投资开辟了一条可直接开进龙湾村的柏油路,“天桥古道”遂弃置不用,只是作为历史的见证成为游客们探险觅胜的景点。羊皮筏子和毛驴自然被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所代替,但它却成功转型,成为了新奇刺激富有特色的旅游项目——“羊皮筏漂流”和“乘驴的观石林”。
中午在黄河边的一农家用餐。河边搭建了一喝茶休息兼用餐的简易草棚,我们一行两桌就是在这草棚下用餐的。面朝黄河,自然会想起李白的名诗《将进酒》,于是在黄河浪的伴奏下举杯饮酒自然是难得的人生诗意。
午后乘羊皮筏漂流至对岸的饮马沟作黄河石林的深度经典探胜。
饮马沟,是黄河石林景区最有代表性的一条沟。相传,蒙古人曾经在此沟牧马,沟口即可驱马在河边饮水,因而得名。坐着当地农民的“驴的”进入峡谷,长长的队伍宛如豪门接亲般壮观。或急行,或缓步,峰回路转,曲径通幽,犹如迷宫一样变换着万千的景象。峡谷两边布满了巨大的石笋,石人,石钟,石柱,石幔,石崖,石窟:各种各样的造型逼真神奇,活灵活现,形神兼备,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不由让人叹服天公之妙。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一文中说:“南国的秋比起北国的秋来,正像是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这种对南北秋的不同感觉用于南方和北方的景物同样恰当,“杏花春雨江南”是阴柔之美,“骏马秋风塞北”是阳刚之美。在黄河石林你感受的是阳刚,是关西大汉、铜琵琶、铁棹板,唱“大江东去”,不是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它是粗朴、伟岸的大丈夫而非小巧秀丽的美少女。走进黄河石林犹如走进千军万马对阵的战场,心中立马升腾起“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给那些喜欢刺激、爱好挑战、寻求野性的人们以绝好的享受。大自然真不愧是卓越的雕塑师,它信手舞弄一下刻刀就将这些超越人类想象的作品创作出来,而且石林与黄河相依,动静结合,阴阳相济,道法自然,颇合辩证法思想。
今日的龙湾村依旧是“桃源”,但已不在“世外”,它敞开胸怀迎接世界各地的游客,展示黄河儿女的风采。“筏子客”也不在是为了谋生而冒险的悲苦形象,他已成为影视拍摄中的重要角色,并频繁地活跃于世界舞台。
2016年8月27日,发表于9月19日《姑苏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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