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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出阁(四)

  据说,食不言是沈家的祖训。但是,心悦一直认为,这条祖训会在她们姐妹三岁后才在家中广泛传播,肯定是爸爸胡诌出来骗老妈的,其目的是为了从根本上杜绝老妈在吃饭的时候,很不合时宜地骂小孩。

  心榆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吃饭的时候,她也是谨遵祖训,不会开口乱说话的,但是,她每次都是为了专心致志地吃饭。今天不同,今天的她看起来很不对劲,她很机械地将白米饭一口一口地送进嘴巴里,甚至没有动过桌上的菜,她根本就是在神游太虚!

  心悦注意了她很久,一直到吃完晚饭,全家坐下来交流一天的感受和心得体会了,她还是安静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老妈递了个苹果给她,她接过了就往嘴里送,老妈急了,“心榆小宝贝,你确定不用削皮了吗?”

  她惊醒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是我们想问你的。”一向淡定自若的老爸开口了,“心榆,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对头哦。”

  “不会啊。”心榆有些吃惊,自己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心榆,你的表现和你的智商相差甚远呢。”心悦将自己手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把她手上的那个换下来,“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困惑的事了?”

  有什么困惑的事吗?心榆在心里问了一下自己,好象没有哦?刚才徐众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今天的表现老板很满意,听说还要嘉奖大家呢,那么还会有什么事呢?她的心中不期然地浮现出黎雨频的影子来,难道是因为他吗?不可能啊,这么多年了,在她的心中从来都是只有事没有人的,怎么会记得这个家伙呢?

   “心榆?”老妈一向是超级敏感的,她已经作好准备,要好好地审一下这个乖女儿了。

  心悦一把拉起心榆,“走了,你不是说今天要早点睡,明天还有事的?”

  “哦。”心榆再迟钝也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走,就要大祸临头了,赶快跟着心悦闪人吧!

  刚出了老妈的视力范围,心悦就迫不及待地问:“心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心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说,“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事的话,我今天遇到了一个陌生人,仅此而已。”

  心悦恨不得踹她一脚,“我们每天在外面走,见到的陌生人何止一个两个,这个也值得你心神不宁的吗?”

  “问题是,这个人是让人没有办法漠视他的啊。”心榆皱着眉头,“对了,这个人跟你很熟的,他叫黎雨频。”

  心悦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心榆奇怪地看着她的反应,“心悦,你还好吧?”

  “听着,心榆,如果你想认认真真地谈恋爱的话,最好不要招惹黎雨频,他会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他未必会是个好丈夫。”

  “你在说什么呀?”心榆白她一眼,“谁说我要招惹他了?事实是,沈心悦,我很不喜欢他,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非要替日本人卖命,一个汉奸!还在一点点的利益上跟我争来争去,很没意思的。”

  “他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的,心榆。”心悦忍不住要为自己的好朋友辩解,“你知识这么渊博的一个人总不会不知道'各为其主’这个词吧?人家也是要养活自己的嘛,只不过,人家选择的道路是你不喜欢的,何况,中日友好已经这么多年了,全国人民都已经选择原谅了,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所以,他是你的好朋友,不是我的。”心榆决定和她结束这场谈话,否则一定会不欢而散的,“不要和我谈这个人,会影响我今天的好心情的。”她准备回房去洗个澡,然后再好好地睡上一觉,当然,在睡之前,她还决定要去老爸那张所谓的古董上坐坐,今天雨后初晴,应该是个看星星的好天气,虽然,现在的星星确实没有小时候多了。

  心悦呆呆地在她身后站着,心榆是不是真的哪里有问题呀?黎雨频英俊潇洒,年少多金,不能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好歹也是少女怀春的上等对象吧?心榆在面对他的时候,居然只有嫌弃?!

  心榆在走出她的视线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了,心悦,徐众今天早上太不够意思了,他居然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就十万火急地赶到机场去了,放着那么一大堆的正事不做,害得我一个人去应付黎雨频和那个商场老狐狸,你说有意思没有?”

  心悦很难得地没有附和。她不生气,她不可能会生气!她只是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而已,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把心榆一个人推向风口浪尖,这个徐众真是罪该万死!她不是生气,决不是生气,她只是为心榆抱不平!

  心榆只是想心无旁骛地看一会星星就回去睡觉的,可是现在,她抱着膝坐在爸爸的老古董上,呆呆地看着天空已经很久了,居然还是没有睡意,而且,她还会不期然地想到黎雨频,但是,她不是想他,绝不是!她只是想要鄙视他,并且鄙视到底,这种鄙视甚至可以上升到阶级仇、民族恨上来!

  心悦轻轻地走上来,在她身边坐下,她刚洗过澡,一头大波浪的卷发蓬松地披散在背后,睡衣的带子只是松松地在腰间打了个结,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看起来有种致命的慵懒的诱惑力,跟她比起来,着了一身素雅的小碎花睡衣的心榆几乎象个还没有开化的学生妹。“怎么还不去睡?”她轻轻地把心榆一头乌黑的刚齐肩的头发理到脑后。

  “睡不着。”心榆老实地回答。

  “你有心事?”心悦奇怪地问,从小到大,不是都只有她这个不省心,不听话的老二才会整天无聊地坐在这里吗?

  心榆靠近了些,将小脑袋放到心悦的胸前,还顺便伸出手环住了心悦的腰,轻轻 地叹了口气。有心悦在的时候,她总是会觉得特别地安心,也许是因为两个人从在子宫里着床的那一刻就没有分开过吧?“心悦,像你这样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应该很开心吧?”

  “你怎么了?”心悦很轻易地就在她的那一声叹息中找到她不开心的情绪,“心榆,你很少会不满于自己的现状的。”

  “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心榆再叹了一声,“也许从老妈那天找我们谈话之后,我就觉得无形中有了压力。”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问,“心悦,那个黎雨频是不是你的近卫军成员?”

  “你神经啊!”心悦拍拍她的小脑袋,这个亲朋好友们公认的天才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心榆,你就是用脚趾头想,黎雨频也绝对不可能是在女孩子窗子下面排队的花痴呀!他太优秀,但是,正因为他太优秀,所以,他大概是被女人宠坏了,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女人围在他身边转,像这种阅尽人间繁花的人,应该不太适合你,你也驾驭不了。心榆,你太善良,你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应付任何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所以,你不可以去招惹黎雨频!”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你根本应付不了那些对黎雨频别有用心的女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招惹他呀。”心榆瞪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这个心悦,从哪里看出来她是想招惹他了?她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自己够胆子招惹他这种人。”她本来是想告诉心悦,她实际上是很鄙视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有些楚楚可怜,更卑微的那个人应该是那个卖国求荣的黎雨频,不是吗?怎么反倒成了她了呢!

  心悦皱起眉头看她,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呢,但是,真的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她只是有种说不清楚是好还是坏的预感。黎雨频绝对算是个男人中的精品,但是,他不适合心榆,黎雨频是一团火,而心榆却是一池静水。他和她,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当一团火遭遇了一池水之后,如果不是那团火被水熄灭,那么就一定是那池水被火灼干,心悦很明白,黎雨频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那么受伤的就一定会是心榆!

   心悦的表情好怪!心榆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心悦?”

   我还能怎么了?!遇到这样一个慢热的姐姐,心悦真的无话可说。过了很久,她才想起来对她说:“心榆,不要因为妈妈给你压力,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自己嫁了,实际上,你是很优秀的。”

   心榆很没心没肺地笑了,“这种话你都说了无数遍了,我都差一点要相信你说得都是真的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不可以跟我说句心里话?你可以这么自信,是不是因为你一直这样给自己鼓励的?”

  心悦白了她一眼,“你觉得我是一个很自恋的人吗?”

  “那倒真的不是。”心榆很老实地回答,“心悦,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我怎么会知道。”心悦没好气地答,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误会她,心榆也应该知道的,她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任何一个人,如果从来没有把心交给任何人,又怎么能谈得上爱或不爱呢?

   心榆再叹了口气,“心悦,我总觉得徐众对你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可是,今天看来又不象。”

   心悦突然觉得浑身燥热,“怎么会突然提到他了?”她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而且,事实也是这样的,她为什么要在乎他?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和他在心榆心里的位置是一样,不过是儿时的一个玩伴罢了呀?

   “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把我错认成了你,心悦,也许我很迟钝,可是,他那个时候看我的眼神真的很不一样,就好象,就好象……就好象在他的眼中,全世界只有一个沈心悦,而且,你知道吗,他居然能更快地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可见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他心里呢。”心榆将双腿蜷起,将脸埋在膝上,“可是,心悦,如果真的心里只有一个人的话,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将公司的正事放下,不管不顾地跑出去呢?”

心悦突然站了起来,“这也太不像话了!”

心榆吓了一大跳,“心悦,你确定自己没事吗?”

心悦重新坐了下来,“我没事,我只是气不过,一个大男人,不管怎么样也是应该以公事为重的嘛,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把所有的事推给一个小女孩呢?”

心榆看着她,心悦是很生气很生气的样子,可是,心悦真的确定自己需要她这样子打抱不平的吗?心悦很清楚,自己走出这个家门就是属于职场的,其实她是知道的,沈心榆并不是一个没有经过风雨的小女孩。她生气,好象是因为自己一言激起千层浪?想到此,心榆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心悦,你是因为徐众跑出去,还是因为他为了一个女人跑出去呢?”

心悦有一些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反正他都是跑出去让你一个人面对一切了,不是吗?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吗?”心榆站起来,想要结束谈话,剩下的事让心悦一个人想想清楚吧。

她很快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但是,她还是听到了心悦在她身后的那一声大叫“沈心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傻子才会再回去把话说清楚呢?她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笑,心悦向来是感觉超级敏锐的,这次是怎么了,反应会这么迟钝?

心悦一个人呆坐在天台上,几乎要坐成老爸的“古董”长凳了。心榆离开的时候那个别有用心的笑,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可是,时过境迁,谁知道徐众还是不是当年的徐众呢?谁知道他当年的那个约定是不是一句笑谈呢?何况,徐妈妈真正喜欢的是心榆那样乖巧的女孩子……

她甩了甩头,不要想了,当务之急是该想个办法让心榆开开窍了,那个小妮子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又怎么可能在年底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呢?其实全家人最怕的倒不是心榆年底之前嫁不掉,反正心榆也不过二十六岁的芳龄。大家真正担心的是,心榆太单纯,在她还没有明白两个人结婚必须是因为两情相悦之前,就因为老妈的催逼随便找个人嫁了,那就惨了!心榆是乖乖牌的,如果为了结婚而结婚,万一婚姻失败,她肯定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遇人不淑,她只会觉得婚姻失败,肯定是因为自己不会经营,错全在自己,她必须委曲求全,必须这样生活下去,那样,痛苦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全家人都会一样万劫不复的……

她越想越觉得心寒,直跳了起来,冲进自己房间,是时候行动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个可爱的姐姐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心榆侧着耳朵听着她在冲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那个倒霉的花盆后发出的一声惨叫,一个劲地偷笑,恐怕心悦自己也不明白,这个徐众在她的心中早就不是路人甲了……她得采取点行动,心悦远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精明世故,而那个徐众又永远不温不火的,如果没有一个人在中间点把火的话,他们两个人很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彼此牵挂却又不明所以地隔着一段距离,然后到老了再感慨时光易逝,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白就已经青春不再了。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被保护的那个人,是轮到她关心照顾一次心悦的时候了!

心榆明明有一大堆的事要做的,可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她下定决心,今天早晨就找徐众点燃那把火,把话挑明了的时候,徐众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了一个热情似火的女人进来了。那个女人居然好象根本没有看到全体女同事们敌视的目光,一路顾盼生情,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好象她就是来这里视察工作的女主人。

而徐众,那个该死的徐众!他是个温和的上司,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一向以公事公办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绝对是属于可以远视但不可以亲近的。可是,今天,在这个红衣美女的面前,他却没有了原则,他殷勤得让人不由得生疑。

就在刚才,他出现在心榆小办公室的时候,明明是为了吩咐一些公事,他却带着那个女人。仿佛是想向她说明什么事似的,他隆重地向她介绍了这个女人,隆重得有些不合时宜,隆重得已经有点不像徐众的风格了,“心榆,这是舒春晓,舒服的舒,春眠不觉晓的春晓,刚从国外回来。”他笑着,一只手还不经意地搭在那个女人的腰上,“春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心榆,她可是我的发小。”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还有个发小叫心悦的?”心榆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要冻住从百叶窗透进来的阳光。

舒春晓笑得很开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漠,她甚至很优雅地伸出手来要和心榆握手,“心榆,见到你很高兴,早说听徐众提到过你们姐妹俩个,他说从来没见过双胞胎会这样性格迥异的,有机会的话要见一见心悦,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再不理会她就显得自己没有修养了!心榆在心里警告自己,然后虚应着和她象征性地握一下手,眼睛却是看着徐众的,“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姐妹俩个竟然可以让徐经理念念不忘,有机会的话,舒小姐倒是真的应该见识一下心悦,她比我优秀得多。”

舒春晓也看向徐众,“听沈小姐这么一说,我更想见心悦了,只是不知道,在你们心中这么优秀的心悦会不会让我有自卑感呢?”

而徐众,那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徐众居然笑得像个局外人,“春晓,你还会有自卑的时候?”

心榆恨得牙根痒痒,“徐经理,你一大早跑到我这个小地方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说笑吧?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我要开始工作了。”

徐众却看着春晓,“春晓,你看,你老爸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永远可以招对员工,有这样敬业的下属,想不发财都难呀。”

怎么就没想到她是老板的女儿?心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其实“舒”这个姓,确实不算大众,她瞪着徐众,“像你这样敬业的员工更不多,你不仅公事做得好,就连老板的家人你都能照顾得无微不至呢。”

“我这也是为了让老板没有后顾之忧啊。”徐众居然还是很开心地笑着,似乎今天早上能够让心榆失去控制就是他唯一的工作。

心榆深吸一口气,不能生气,绝不能生气!如果徐众是这样一个阿谀奉承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心悦嘛,还要费心跟他谈什么呢?当然更不值得动怒了,“请问徐经理,你有什么工作要交待吗?”

“当然有。”徐众真正谈到公事的时候还是比较认真的,他只用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将需要心榆完成的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然后,他才恢复了嘻皮笑脸的样子,“心榆,中午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对不起,我中午另有安排。”心榆再深吸一口气,暂时性地恢复理智。

徐众偏偏还要不知死活地惹她,“你中午不是一直都留在公司吃工作餐的吗?”

“我想,只要是我工作不出差错的话,其他的时间我似乎还可以自主支配吧?”心榆很少会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如果徐众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适可而止了。

徐众果然很识相地闭上嘴,带着那个摇曳生姿的舒春晓离开了。

心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手边的电话,想都不用想地就按了个号码,“心悦,我中午要和你一起吃饭!”

已经走到门边的徐众似乎顿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而电话另一边,心悦从接到那个莫明其妙的电话就傻瓜似地愣在那里,心榆是怎么了?她好象情绪失控了呢?过了很久,她才想起来怯怯地问:“心榆,你还好吧?

心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是自己刚才有些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电话给心悦的,“我很好,中午和你一起吃个饭,行不行?”

这才像心榆的口气嘛,永远斯斯文文,不急不燥。心悦叹了口气,世上的男人是不是全都让猪油蒙了心了,这么完美的心榆,怎么就没个人来追呢?“心榆呀,你介不介意我和朋友一起去呢?”

“这样啊?”心榆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似乎有些忘了刚才要和心悦一起吃饭是因为有什么事想对她讲的,“随便你吧。”

心悦一直到挂了电话还很怜惜地在想,这个心榆,似乎永远不会对别人的要求说出一个“不”字,也幸亏人的良知未泯,否则,以她的个性是绝对保护不了自己的,她想为她做一些什么,一定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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