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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捕快大人(七)

小师兄从洛阳回来后,也就进了腊月,师兄们谨遵师嘱,陆续结束各自公务,赶回了京城。

     师父不放心我,当然,他更不放心三师兄,所以就派了小师兄每日跟我去菜市场值勤,其实说白了,是怕萧锦谊年前会有什么动作。 其他四人也没有闲着,因为,陈坚终于出现了。

       我们京城的南城外,一向是卧虎藏龙。

  听师父说,一些江湖人士,金盆洗手后通常都会躲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而其中不凡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偏要反其道而行,这一部分人往往会遵循着大隐隐于市的原则,安家于常人想不到的地方,就比如京城,既在天子脚下,治安自是极好,江湖人一般都不会到这里来惹是生非,看似最热闹,却也是最安全。

        当年霁月山庄的刘老庄主就把家安在了城南。

       师父带我去拜访过,那是个看起来极普通也极慈祥的老人,我觉得他的武功只能算中上层,师父同意了我的看法,他说:“倘若武功高强,他也不必退出江湖,他的手上有本武功秘籍,其实也不是什么上乘秘籍,不过是可以帮助提升内力的一点心法。”

       他家的私房菜很好吃,因为他那比他年轻二十来岁的貌美的妻子做得一手好菜。

       那次去他家拜访时还在三年前,刚进门的时候,一个刚刚学步的孩子就撞到我的腿上,那孩子白白胖胖的,流着口水,仰着脸对我笑,典型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形象,长到今日,应该已经开始读史诵诗了。

       陈坚出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血洗了刘家。

      天子脚下灭了人家满门,这件事情惊动了当今圣上,咱们的皇上一时没控制住情绪,龙颜大怒,逼着师父三天内结案。

     城南的血案让我们京城里一时人心惶惶,连我们菜市场的生意都一落千丈,京城更是实行宵禁,“醉红尘”也处于半歇业状态。

     今天是血案发生的第二日,京城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师父他们昨夜一夜未归,只托人带回口信,嘱我和小师兄注意安全,这几日务必把师门用来报警的烟花多带几枚在身边,如果发现陈坚,切勿近身相搏,通知师父就好。

      我觉得肚子饿了,杨寡妇的小儿子也已经幽怨地看了我几次,我才发现巳时早已过了,萧锦谊竟没有出现。我不放心,赶去“醉红尘”,萧锦谊不在,他的贴身丫环小琴小棋和小厮小书小画都不在。

     我迅速地跑出去找小师兄会合,刚看到小师兄的影子,我就开始大叫:“小师兄,不好了,萧锦谊不见了!”

     小师兄快步迎上来,一把拉住我,指着前面一个人,低声对我说:“那人是陈坚。” 

   风雪越来越大,我在漫天的风雪中眯起眼睛,看到前面一个人跛着脚,快步地向城门走去。风掀起他黑色的披风,仿佛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只一个背影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你怎知他就是陈坚?”我小声问。

“幼时我与师父在天山见过此人,绝对错不了。”小师兄将我拉到角落里,“我立刻去找人,你只盯着,切不可正面交锋,记得先给师父他们放个烟花报警。”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我才想起来,那个殷殷嘱我别忘了报警的小师兄带走了所有的报警烟花。我只能近身跟上,今天绝不能让陈坚逃出京城。

 我紧随着陈坚,一路追踪到了城外。

 天山以轻功傲视天下武林,只是到了我们这一辈,练习不勤。我追踪以轻功见长的小师伯,追得相当辛苦,追到后来,我甚至只能凭着直觉。

雪下得更大了,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太适合追踪,因为雪花很快就掩盖了我们的脚印,我折了些树枝,隔一段路就在醒目的位置放上一根,师父足够聪明,就算一根两根的注意不到,多几根一定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地上终于又出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脚印,我停住身形,带着些研究意味地看着这些脚印,这脚印很明显的一深一浅,也许是以为已经甩掉我的追踪,也许只是为了留些体力来面对和我的正面交锋,那人才在这时不用轻功了,但却也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我在心里凉凉地笑了,小师伯未免有些自负,他已经多年未出江湖,以为我们后辈就真的无人了吗?我除了贪吃些,武功却也是得了师父真传的。

一片梅林阻挡了我的去向。

梅花的香气经了这风雪的洗礼,似乎更凛冽了。

我在梅林外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进去?师父再三叮嘱我们,此人个性残忍狡诈,切不可正面对决。但是犹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刘家庄遍地横流的血就让我顾不得犹豫了,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梅林深处。

师父总说,一个合格的捕快切忌快意恩仇,否则很容易让主观意识带偏了方向,我也在努力地改了,但是凶案现场的血总是能够轻易地挑起我的怒火和正义感。就像此刻,我顾不得安危地闯进这梅林深处,不知道会不会如师父所说,这种个性早晚要害了我?

我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丝的不安,在遇到强敌的时候有这种情绪,就是初闯江湖的人也知道,这是大忌!

我的不安也只不过是一转念的事,因为已经有剑气向我袭来了。我步履轻移,险险地避开,然后回过身,看见刚才我站的地方现在正站着我追踪的人,如果我方才躲闪不及,只怕早已血溅当场。

“陈坚?”我问。

“正是在下。”陈坚的声音很温和,笑容也很温和,只有眼中透露出的杀气才能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小姑娘,我们轻功师出同门,天青和天虹不曾离开过天山,所以,你是沈岳的弟子?”

我仿佛听到剑在鞘中的低吟,它在提醒我,我要面对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的手悄悄地握住剑柄,手心里有汗微微沁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雪花在这时开始大朵大朵地落下。

我要面对的又何止是一个杀人凶手那么简单?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我开口打破了沉寂,“小师伯,师父也不曾想要赶尽杀绝,只要您肯回天山去,他必会全力保你性命。”

“保我性命?”陈坚很温柔地笑了,“我既敢屠人满门,还需要他来保我性命吗?”

“小师伯……”

陈坚温柔地打断我,“小丫头,当年你师祖不就说要原谅我的吗?他断我筋脉,废我武功,将我禁足,永生不得再下天山,这就是他对我的原谅,如果是你,你可以接受这种原谅吗?”

我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小师伯,倘若不是你杀孽太重,师祖又怎会这样做?”

“杀孽?”陈坚笑了笑,但分明冷冷地没有一丝温度,“那只是他的借口,对他而言,那三个徒弟才是他心中所爱,我不过是一个外人。”

“小师伯!”

“我说的不对吗?”陈坚的声音冷得似乎能冰住坠落的雪花,“论武功,论精明,高天青哪一点比我强,他偏要把掌门之位传给高天青。还有你师父,是最后一个入师门的,他却把'天山剑法’传给了他,沈岳笑傲武林,位至天下第一神捕,我呢?我只能是你们追杀的逃犯!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捉拿了我,对你们又是大功一件,你师父又可以平步青云了?”

“小师伯,上一辈的恩怨我也许不懂,但是,师祖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地和他说,“大师伯在武功资质上可能是不如你,可是他宅心仁厚,师祖传位给他,也是希望'天山派’在他手上发扬光大。至于'天山剑法’,师父说过,性情急燥之人本不适宜练习,倘若习者性情过于急于求成,只怕是反被心经所伤……”

“住口!”陈坚打断了我的话,“你如果今日还有命回去,不妨告诉你师父,从我下天山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再当自己是'天山派’的人!”

“陈坚!”我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如果这些就是你要杀人的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是,在你们看来,这是很牵强!”陈坚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腿,“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是你师父害的!你知道,我这条腿为什么会瘸的?我是为了高天虹!当年,她和你师父去采雪莲花,不小心坠落山崖,是我不顾一切地拉住她,沈岳和高天青把她拉回去了,我却坠下万丈深渊,摔伤了一条腿,拣回了一条命!”他猛抬头看着我,“我一向是很自私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要去救她?因为,我爱她!我爱她绝不会比沈岳少一点点,可是她却选择了沈岳!我为她丢了一条腿,她却要嫁给沈岳!”

我吃惊地看着他,原来他对姑姑动过心思,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姑姑身患热症,不能离开天山,也不能嫁人生孩子,都是你的手笔?”

“是啊!”陈坚温和地笑着,“沈岳的徒弟中到底有一个是聪明的,我得不到的,沈岳也休想得到。”

我看向他,“但是,刘庄主似乎是无辜的吧?据我所知,他为人厚道,在江湖上一向没有仇家的。他又何错之有?”

陈坚似乎已经平息了怒气,他的笑容重新变得很温柔,“他错就错在,明明自己武功不怎么样,还非要藏着那本诱人的秘籍。我用了十年的时间将筋脉接回去,但是,任督二脉怎么也打不通,他的秘籍可以助我,我只能来取。”

“就为了一本不属于你的武功秘籍,你竟然血洗刘家庄?”我不置信地看着他,一个人真的能只为自己的一点私心,就可以杀人无数?

陈坚却笑了,一个杀人越货的魔王,偏是生就这一副无害的容貌,如果不了解他的为人,第一次看到他的人,甚至会认为他只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他漂亮得像个女孩子,白白净净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他的声音也很温柔,只是他说出的话,永远是残酷的,“你叫秋惜萌,是吧?我不妨告诉你,我血洗的又岂止是他一家?我到过的地方怎么可能留下活口?等我老了,再也打不动了,那些人来找我报仇,我不是自讨苦吃?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你想,我怎么可能去做呢?”他脸上的笑容甚至是温文尔雅的,“这次,我本来是想拿了秘籍就走的,已经到年关了,我也不想惊动你师父,可是很不巧,刘庄主偏偏要发现我,他明知道赢不了我,还要跟我斗。更可气的是,他不肯乖乖地交出秘籍也就罢了,他居然在我面前毁了它……你想啊,在这种情况下,我若还不杀他满门,是不是枉对我当年'玉面阎罗’的名号?”

“所以,你连他八十岁的老母亲和年仅六岁的儿子都不放过?”我忽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怒火平息下来,师父说过,在这时候动怒是最不理智的行为。

“我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的。我怎么敢保证八十岁的老太婆不会杀人?我怎么知道六岁的孩子日后长大成人了,不会来找我报仇?”陈坚的笑容甚至是很诚恳的,“当年你师祖若不是一念之仁,放我一条生路,江湖上又哪来的这场腥风血雨?”

“师祖确实错了,他怎么会认为一匹狼会改了吃人的习性?”我笑笑,“小师伯,我向你保证,这次,我不会心慈手软。”

“那么,我们还要等什么呢?你真以为在这种地方会有人来欣赏?”他还在笑着,人却已跃起,一柄剑挟着冷风直刺我的面门。我堪堪避过,却又一剑紧逼后心。“天山派”独步天下的并不是剑术,而是轻功,陈坚的轻功偏又是师兄弟中最好的,他的身形快得惊人,我刚闪身躲开他步步紧逼的剑气,另一招又随着跟上,我躲闪不及,凛冽的剑气划破了我的衣袖,滚烫的血喷洒在雪地上。

我退到十米开外,沉声说,“小师伯,请恕我还手了。”

“你确信可以赢得了我吗?”陈坚微笑着看我,“换了沈岳来,他也不一定能胜我的。”

“我知道。”我看着他,“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胜你。”

“你要知道,今天能出这个梅花林的,只有一个人。”陈坚的声音似有些不忍,但他的眼睛却透露出太多的凶残。

“我知道。”我的声音淡淡的,“我既一个人追踪而来,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

“你该知道,我不会因为你是小辈就会让你。”他说,“这不是我们同门切磋,这是生死对决。”

“我知道。”我轻轻地笑了,“小师伯,你也该知道,你太聪明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陈坚忽然笑起来,“你和沈岳一样天真。你以为你也可以像你师父当年一样,凭一招险胜?”

“你信不信今天我还是用那一招'天外飞仙’胜你。”我的口气几乎像是在开玩笑了。

“沈岳居然把'天山剑法’传给了他唯一的女弟子?”陈坚有些吃惊。

“小师伯,我告诉过你了,练习'天山剑法’,最主要的就是要心性平和,我的几位师兄认为我的性情最适合。”师兄们最疼我,他们觉得师父一生所学,以剑法最精,所以一致认为,传给我最合适,性情不过是一个借口。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很简单。”我淡淡地笑了,“你是自作孽,不可活,而我是为了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你是用尽了心思,一心想赢我师父,而我是存了必死的心来的……你总该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雪越下越大了。

大朵的雪花几乎要迷住人的眼睛。

我们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但身形却突然动了起来。大雪中,陈坚是招招相逼,在这种情形下,我的劣势越来越明显,我小声地说了一句,“'天外飞仙’!”

陈坚愣了一下,当年那一战,师父就是凭这一招“天外飞仙”几乎将他置于死地,只是当年的师父念着同门师兄弟的情分放了他一马,师祖才得以废了他一身修为,将他囚禁天山。

陈坚来不及多想了,我的身子已凌空飞起。他用了十二年的时间来研究,肯定知道这一招的破绽在哪里,这招“天外飞仙”,看似行云流水,绝无破绽,但其实在回身向下的时候,后心是剑气护不到的地方!师父说过,任何招式都是有破绽的,陈坚一定可以抓住这个破绽,在一招之后定下生死。

但是,他想不到的是,师父教过我,在生死对决的时候不要在意任何破绽,甚至可以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所以,在我凛厉的攻势下,他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在我的剑插入他头顶的那一刻,他应该想明白,我跟他说的那一句“我是存了必死的心来的……”真的不是玩笑话。

师父确实说过,任何招式都有破绽。但师父也告诉过我,能够化解这种破绽的唯一方法,就只有一个字——“快”!

他的血随着我的长剑拔出而飞溅出来,顷刻之间染红了身边大片白雪。他在倒下去之前,对我说:“你赢了……”

我的手上还握着剑,剑尖上,血还在不住地滴落,一滴一滴……

陈坚的脸上突然有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嘴唇轻动,似乎要说什么,但声音太轻,我一时听不清楚,只好走过去,低下头,贴近他,“小师伯,你想说什么?”

陈坚在我贴近他的一瞬间,忽然张口,喷出来的那口血中夹着一束银针直扑我的面门。我大惊失色,身子迅速向后移开,想要避开银针,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在我以为已经躲开所有的银针时,陈坚口中留着的最后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没入我的右臂。

我该想到陈坚是阴险毒辣的,但我想不到陈坚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想到的居然还是害人。“你还是太天真。”我听见陈坚提着最后一口气,微笑着对我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带着必死的心来的吗?……如果有命见到你师父,告诉他,我已经在银针上淬了剧毒,那是你师祖研究了一辈子也没有研究出解药的毒……秋惜萌,你死定了!”

原来针上还淬了剧毒!怪不得,我在银针没入臂中时就有一种莫名的晕眩。我看一眼地上的陈坚,那人已经没有声息了。“天外飞仙”,一招致命,我有这个自信。师父当年传剑法给我时就告诫过我,如果不是性命攸关时,不许用这一招“天外飞仙”,因为这一招太毒了,一招既出,必伤人命,师父怕我后悔。只是他想不到,第一个在“天外飞仙”下丧命的竟是天山弟子。

我知道,自己没有后悔。我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巾,小心地擦去血渍,将剑还于鞘内。

从容地做完这一切,我已经觉得胸口憋闷,晕眩感更重了。背靠着一棵梅花站定,雪还在不停地落,明年开春,雪化了之后,会有人看到陈坚的尸体,还有我的。既然此毒天下无人能解,我绝不可以和陈坚死在一起,从踏进六扇门的那天起,我就不怕死,但我不屑于和陈坚这种人死在一起,所以,我必须走出这片梅林。

挣扎着,我开始一步步地往外面走,刚走出梅花林,那种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向我袭来,我想靠上梅树歇息片刻,却倚了个空,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向后倒去……在我意识完全丧失之前,我突然想到萧锦谊,几乎在发现陈坚的同时,我发现萧锦谊失踪了,他去了哪里?如果我没记错,布防图就在京郊的雁归塔里。萧锦谊趁着雪天,带了亲信出门,其目的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师父能不能在他盗取布防图之前抓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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