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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捕快大人(番外 萧锦谊)

我的父皇有五个儿子,个个才华出众,相貌出众,品格出众……总之,就是很出众。于是,我的父皇很伤脑筋,他已过知命之年,硬是不知道该立哪一个做太子。

我是老五,在我十二岁之后,父亲给我们出了无数的考题,怎奈大家平分秋色,他自己也是分不出谁更优秀。在这之后的十几年间,父亲逐渐发现,四哥萧青羽和我倒是有点旷世奇才的迹象。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出考题了,于是,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说是如今天下太平,各国均无开战之意,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邻国大梁兵力强大,若是哪天开战,怕是我们讨不了好去,听说他们有张布防图,如果能拿到,也算是大功一件,他让我跟四哥去大梁京城,以一年为限,谁先拿到布防图,就立谁为太子。

我听着这事儿,觉得像是个笑话。但四哥说,能暂时避开父皇无休无止、脑洞大开的考试,去大梁也好。

于是,春节过后,我们启程去了大梁。

我跟萧青羽商量过,以什么身份在大梁京城潜伏下来。四哥说,你一个暗卫首领,潜伏是你的强项,怎么倒要我教你?然后,四哥附在我耳朵边上出了个馊主意,他说他已先一步租下了京城闹市里的一间店面,开个家青楼,我的掩饰身份就是花魁。

我傻住了,这个主意确实够馊,也够骚。过了半晌,我对他说:“太子让你当了。”

“什么意思?”萧青羽看我一眼,“你想认输了?”

不是我想认输啊,是你这个主意让我不得不认输。我没理他,掉转马头准备回去。但他更快地挡在我面前,“锦谊,我已经让人打出招牌了,不去怕是不行。”

“你亲自上吧。”我说,“我对花魁没兴趣。”

“我如果比你长得好,我一定当仁不让。”萧青羽一副欠打的样子,“可是,我没有你祸国殃民。”

我白了他一眼,决定趁他还没有采取过激行动前回头。结果他丝毫不顾忌身后暗卫们的目光,纵身跃上了我的马,在我耳边一直一直地劝说,我无奈地看向天空,时值初春,苍蝇一只也没有,偏就耳边如此聒噪。

我从小就没办法拒绝萧青羽的请求,于是,我以花魁的身份入驻大梁京城“醉红尘”。

入京的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四哥让我去灯市逛一逛,我本不想去,他却说这是一个亮相的好机会,我想拒绝,但他立马就倾身过来,我看到小琴和小棋的脸色都变了,只能赶快答应他,省得他又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醉红尘”对面,是京城最高档的酒楼“酒旗风”,不得不说,萧青羽是个商业奇才,选的这个地方好,酒足饭饱了之后,青楼可不就是醒酒的最好去处吗?

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抬眼看了看“酒旗风”,正好看到二楼的一个窗口站着个姑娘,鹅黄色的宫装,笑得那么恣意。大梁民风相对开放,但也不是姑娘们可以随便出门进酒楼的,这是哪家的姑娘,宠成这个样子?

我不免多看了两眼。

灯市人多,四哥急着找我回去。“小五!”他在人群中叫我。

我还没有答,人群中有个女孩已经闻声回头。

是在“酒旗风”的窗口惊鸿一瞥的姑娘,还是那身鹅黄色的宫装,站在人群中,个子高高的,身材匀称,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一看就是那种很健康很阳光的样子。她的眼睛很亮,眉毛略显浓密,英气十足。我不知道那么多人,为什么听到“小五”就只有她一个人回头,我竟有些欢喜,大概是这声“小五”对她也是意义非凡?

我想上前跟她寒喧两句,但她身后出现的那五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到底让我却了步。我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四哥拉了我就走,对于这次亮相,他相当满意,见好就收,也是他的一贯原则。

我避开四哥,低声吩咐小琴,“看清楚那个姑娘了吗?去查。”

风吹起了马车的窗帘,我在帘子后面看过去,那姑娘还在一片灯火通明处站着。

我看一眼,已万年。

小琴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那姑娘查了个底朝天,倒不是小琴多么厉害,在我的暗卫里,小琴是最不适合的那一个,她的喜好悲欢总是放在脸上。能把这事办得这么漂亮,是因为这姑娘实在太单纯,她告诉我:“京兆府总捕头沈岳的关门弟子,捕快秋惜萌。”

我看了看小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也在看着我,“殿下?”

我问:“没了?”

她答:“没了。”

“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嫁人?”我提示她。

她却反问我,“殿下想要找太子妃?”

“我还不是太子。”我看了她一眼,沉声说,“不要乱讲话。”

“就是王妃也得回大齐找啊。”小琴对我说,“殿下娶的应该是大齐的豪门贵族的女子,这样才能助您登上太子之位。”

“好像是我平日里对你们的管束太松了。”我轻描淡写地说,“谁给你的胆子来教我做事的?”

小琴吓得跪了下来,“属下不敢。”暗卫们都清楚,我越是这样不动声色就越是说明,我已经动了怒。

“起来吧。”我说,“我还没想过要用联姻的手段来登上太子之位。”我没有卑劣到用一个女子的幸福来当作我步上高位的踏脚石。

我不知道我的怒气是因为小琴的逾规,还是因为小琴看出了一些我自己都还不明白的东西,又或者是其他一些什么原因。

四哥说我果然有当花魁的资本,他说,不过短短半个月,我已成了京城少妇少女们的春闺梦中人了。

就凭我这样在京城兴风作浪,我相信,秋惜萌早晚要找上门来。

   我有足够的耐心等。

十七天后的傍晚,秋惜萌出现在“醉红尘”门口,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探头探脑,欲进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在她身后说:“连京兆府的秋大人都在我门外流连了?不如进去喝杯茶?”

我很想告诉她,我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让她的三师兄血本无归,如果她敢进去,我会让她把人都输给我。

她回过身看了我一眼,我满意地看到她眼中一片慌乱,“天子脚下,萧公子还需自重。”

“我哪里不自重了?”我俯身看她,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秋大人,我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她横扫我一眼,“萧公子来了不过半个月,居然连我的名号都知道了?”

“我来了第十八天。”我笑了,我来的第二日就已经让人去查过你了,“就算半个月还不知道京城第二大捕快是谁,多出来的这三天,我也该知道了。”

她居然叹了口气,很无奈地对我说:“萧公子若是不能自重,可否也低调一些,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京城里到处都是人,怎么偏偏我不能出门?如果京城有这个规矩,我听秋大人的话,不出门就是了。”我故意委屈巴巴地说,整个人都向她逼过去。

她再叹一口气,“京城里确实没有这个规矩,萧公子大概是误会我的话了,我的意思倒不是不允许萧公子出门,只是……只是京城的女子不同于小地方,她们见多识广,难免豪放些,萧公子亮相太过频繁,恐怕会影响别人家庭和睦,若是如此,只怕给公子惹来麻烦。”

“我既敢做这个生意,又岂会怕有麻烦?”我满不在乎地说,“再说,我不是有秋大人罩着吗?”

“谁告诉你,我要罩着你了?”她瞪大了眼睛。

“京兆府负责京城治安,我有麻烦,难道不应该由你出面解决吗?”我很愉快,“还是秋大人和他们一样,鄙视我的职业?如果有一点办法,谁会愿意勾栏卖笑?”

她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呃,那个,职业确实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何选择也是你的自由,但是,希望你不要影响治安。”

“好的。”我爽快地跟她说,“今天晚上会有几个贵公子来约我喝酒,我是不是可以告诉他们,秋大人让我不要理他们,她希望我从良?”我说的是认真的,如果她想,我今天就可以不当这个花魁,至于干什么,她说了算。我没敢说出来,因为她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我好笑地看着她狼狈地狂咳着,上前一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她却一把推开我。一辆马车从她身后过,她一推我,人便顺着手劲向后退了一步,那马车就要撞上她了,我顾不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将她拉过来,她没站稳,整个人跌入我怀中。这绝对是个没良心的人,人还没站稳,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来。

我没忘了,在大梁的京城,我是要靠脸吃饭的。

我握住了她的手腕,看起来那么彪悍的一个人,手腕却也是柔若无骨的纤细,我告诉她,“刚才的马车差点撞到你了。”

她的脸红了,一把挣脱了我的掌握,扭头就走。

我在她身后笑了,这女人,有点意思。

那日,父皇派特使来见我们,给我和四哥带来口谕,是个好消息,因为他没提布防图的事情,二十年前的布防图,想来他也是兴趣缺缺,为了这个劳什子的布防图,派出了他两个皇子,他应该也是后悔的。他说,我们两个谁先回去,谁就是太子。他没想到的是,我和四哥谁也没打算回去。

在我们萧家,兄弟情谊向来比皇位更动人。出来之前,我和四哥可能还有点争太子的意思,出来之后,开阔了视野的我们,却觉得人生还有很多可以让我们开心的事情。

至于太子这项殊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特使是父皇的贴身侍卫,出于礼节,我们还是要招待一下的。“醉红尘”里太过旖旎,我怕特使回去胡说,“酒旗风”又太过招摇,我怕隔墙有耳,最后我们选择在一家不怎么出名的小酒楼里接待了君王的特使。

坐下后,我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我看下去,才发现对面是菜市场,菜市场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有些吵吵闹闹也属正常。但是这种小打小闹居然可以惊动秋惜萌,这倒有些意思了。我趴在窗口看着,她不知为何,突然抬起脸看了我一眼,那张脸被正午的阳光晒得红扑扑的,这是我见过最不爱惜脸蛋的女孩,我忍不住笑了,对特使说了一句“特使大人,我还有事,少陪了。”然后,我就在特使极为不满的目光中下了楼。

菜市场和小酒楼一街之隔,我慢慢地踱过去,正好赶上卖鱼的大婶讲得兴起,手中的小刀一不小心就脱手而出,直冲她的面门飞过去。她明明只要躲开就好,却又傻乎乎地站着没动,只是用手蒙住了脸。

脸比手更重要?我来不及想就挡到了她的身前,抬手夹住了那把不具有威胁性的小刀,刀大概是用来刮鱼的,因为一片鱼鳞飞到了她的脸上,我伸手给她取下来,我看着她,长叹一声,“还好只是市井斗殴,如果是高手对决……衙门里那么多人,你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强出头。”

我想邀请她吃顿饭,她却慌慌张张地告辞离开,跑得太快,被满地的污水滑了一下,我怕她摔伤了脑子,已经这么毛燥的性子了,若是再没了脑子,可怎么了得?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接住了她向后倒下的身子。

她拔腿便走。

这么好的身材就这样让一身捕快服糟蹋了,我觉得有些可惜,在她身后大声告诉她,“秋大人,还是那天晚上的宫装裙子更适合你,只是鹅黄色不太衬你的肤色和气质,下次试试水蓝色。”

这下可好,她硬是连头都没敢回。我站在原地笑得很开心,这姑娘,傻得有点意思。

三月初三,大梁京城桃花节,我本不想去,四哥说人多的地方是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我觉得,四哥其实是想甩了我,自己去瞧个热闹,听说桃花节上年轻女孩子居多,四哥只怕是春心萌动也未必。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他吧。

我先出了门,然后,我在马车上看到四哥比我更快地离开了“醉红尘”。

我老老实实地去了桃花节现场。

车在入口处的时候,我看到了秋惜萌,她正向着烧饼摊子走过去,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让我觉得,这烧饼大概是桃花节上最好吃的东西。我准备下车去,让她给我也买块烧饼尝尝。

我还没有下车,马却在车夫与现场小捕快的纠缠中受了惊,向着人群冲过去。我在马车中坐着,纹丝不动,静观其变,直到秋惜萌跃上马车,我才惊慌失措。

她强行调转马头,向着远离人群的方向直冲过去,她难道不知道她去的方向是悬崖?而悬崖下面,是大梁皇帝最得意的工程——加深加宽后的护城河,如果她拉不住马,掉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而这一切,她竟都不去想,只为了这些百姓?

我在惊慌之中从马车里面掠出来,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带着她腾空而起,我那辆全京城独一无二的马车坠下悬崖,落入河中,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我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心中的后怕让我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我趴在她的肩头,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由衷地对她说:“吓死我了,多谢秋大人。秋大人的救命之恩,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才能报答?”还是让我以身相许,将你带在身边吧,这样不顾一切的性子,只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出了大事。

我这话换了对哪个姑娘说出来,人家不得含羞带泪地感动着答应啊?她却一把推开我,“你神经病吧?”

她用力过猛,人直直地向后面倒过去,后面是悬崖,我只能伸长胳膊一把将她捞了回来。我吓得心脏呯呯乱跳,“你可不可以爱惜一点自己?这些年,你是怎么做到平平安安的?”

过了很久,就在我以为她感动了的时候,她竟问了一句,“车里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我说,“就算有,也只能随他去了,在我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只能是你。”

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你的马车怕是彻底毁了。”

“身外之物罢了。”我们继续保持着这种暧昧的姿势,“你没事就好。”

她这时候才倒抽了口凉气。

我慌了,连忙问她:“怎么了?哪里伤到了?让我看看。”

她的手心被缰绳磨破了,一片血肉模糊。我捧着她的手,“回城里,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我虽贵为皇子,但我同时也是暗卫首领,这些年,我也没少受过伤,只是看着她的伤口,我竟第一次会觉得心慌意乱。

我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带回“醉红尘”。

我将她带进我房中,摒退了丫头们,包括小琴和小棋,我自己蹲在她面前,给她净手上药,我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弄疼了她,知道疼,下次就莫再逞强了啊。

看在她两只手都受了伤的份上,我喂她吃了饭,结果这个没良心的吃了饭,抹抹嘴就走人了。我将药膏塞进她的衣襟,才让人送了她回桃花节现场。

小琴在我身后说:“殿下第一次以这种姿势给别人清理伤口。”是了,我蹲在她的身前,那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见过的,低到尘埃的姿态,以往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我放低身子。

“你偷看我?”我说,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进暗卫的时候,没有人教你怎么侍候主子?”。

她没有退让,“那药膏是国师精心所配,所有药方配齐得十年光景。”

我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那又如何?”

“殿下竟全给了她?”小琴有些情绪,否则,她不敢这么质疑我,也难怪她质疑,那药膏本是用来续命的,我竟因为她手上那点伤就全给了她。

小琴不知道的是,我的女人会是未来的王妃,怎么可以在手上留下疤痕?

我转身,笑容有些凉,“有你们在,我还需要药膏来续命?如果我在这里受了伤,你们都不必活着回大齐了。”

小琴满脸的不开心,“殿下一整天都与她在一处,可知四殿下今天去了何处?”

我看她一眼,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应该加强管束一下暗卫了,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讲话,但她接着告诉我一件事,“四殿下今天去了雁归塔。”

我笑了,我虽早有怀疑,但也是昨日才刚刚探知,布防图就在雁归塔内。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四哥,四哥却在第一时间,一个人去了雁归塔。

虽然父皇并不是真心想要布防图,四哥却也不想无功而返。

原来,我低估了四哥,他要的不是女人,他要的是太子之位。

既然他要的并不是我毕生所求,我也不介意让他一次。

端午那日,天气燥热。

我本是出门去见我安插在大梁的内应。

那是个以农户身份留在大梁的暗卫。

京城权贵云集,农户自是不够格住在城里,我便去了城外。

转眼就是几个月,我也有些倦了。四哥近来对我不再那么推心置腹,我得拿出些行动来向他证明,省得他总是误会我和他一样,狂热地爱着太子的位置。

没想到大梁的人民这么会玩,端午还要赛个龙舟。

为了方便两岸人民互通有无,护城河上建了道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几个月,我没少在京城周围转悠,我想重新画一张布防图来,只是因为想要知道守军的情况,今天才来见我的暗卫。

我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秋惜萌以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倚在桥栏上。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纱裙,上次我只是随口挑逗她一句,没想到,这水蓝色还真是衬她。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撩她玩玩,却看到人群中一阵嘈杂,一个小女孩被挤出人群,眼看着就要跌进护城河高高的堤坝。

我还没来得及动,就看到在那个危险面前向来不要命的秋惜萌从桥上纵身跃起,掠过人群落在女孩身边,她伸手抱起那个孩子,但还来不及退回到安全之处,一股人潮就向她那边涌过去,而她后面是又宽又深的护城河!我向她飞掠过去,这个女人竟不顾一切地将那孩子扔给我,“带她走!”

我只能先伸手接过了孩子,回身落在人群之外,我再回头,她已跌入河中,看她落水的动作也知道,她是不会水的,那么高的堤坝,那么深的水啊,我心里的仓皇变作一声呼唤从喉咙里逸出:“惜萌!”

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她已经淹死了。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紧闭着,一点生气都没有。我顾不上害怕,用上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急救知识。我想,这样不安分的女人,不要也罢,今日救活了她,以后都不要再见了,在认识她之前,我很幸福,既没有死于皇子争权,也没有死于暗卫的每一次任务,但是,我迟早要被她吓死,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我应该感谢我接受过暗卫必须接受的非人的训练,因为我的急救知识终于把她救回来了。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咬牙切齿地说:“秋惜萌,你活够了也不要在我面前死!”

她竟然诚恳地对我说:“我没想死。”

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理她啊,所以我只能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我浑身无力地告诉她:“我也不想死,求求你不要再吓我了。”

她认真地告诉我:“这里很快就会有人围上来看热闹,如果今后还想顺利地男婚女嫁,你最好还是放开我。”、

这个时候她想的居然是日后男婚女嫁,除了我,她还想嫁给谁?我有些愤怒,这世上竟然有这样不开窍的脑袋?“不能顺利地男婚女嫁,你对我负责。”我郁闷地对她说。

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好心提醒我放开她了,因为沈岳很快赶来,一把推开我,抱了他的爱徒就走,如果我没看错,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现在很好解释,秋惜萌为什么那么没良心,因为她师父也一样,我刚刚救了人,好歹也要跟我道个谢吧?居然一句话也没有就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那日我没有去见我的暗卫,而是回了“醉红尘”,因为我没办法见任何人,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我穿着湿透了的衣服,一路从城郊走回城里。

四哥看到我的时候都惊呆了。

我刚换好衣服,四哥就迫不及待地出现了,他问我:“听说,你近日和京兆府的秋大人走得挺近?”

“我希望我从未见过她。”我说,脑子里却很不配合地全是她的影子。

“小五,你言不由衷啊。”四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我白了他一眼,虽然他想当太子,但并不影响我们兄弟感情,“四哥不妨将心思用在自己找王妃上。”

“父皇要的是布防图,而不是太子妃。”四哥好心提醒我,“你最好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把心思用在正道上?”我笑了笑,“四哥所谓的正道是什么?一个人去了雁归塔吗?”

四哥也笑了,笑容很不自然,“你的暗卫果然厉害。”

“所以呢?”我看了他一眼,“我对雁归塔里的东西已没有兴趣,我只是想提醒四哥,暗卫知道的事情,沈岳未必不知。”

四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对我说:“那日你丢下特使大人,一个人下了楼去瞧热闹,特使大人后来对我说,让我多多督促你,父皇其实心中已有打算,他更中意你,所以,你还是做些正事的好。”

“四哥想要的东西,我必不会觊觎。”我说,“这世上,比太子有趣的事情实在太多。”

四哥懒得理我,只不过提醒了我一句:“你今日这样湿淋淋的一路回来,未免过于招摇。”

“一个花魁,招摇一点不是很正常吗?”我大笑起来,“倒是四哥,再去雁归塔的时候记得小心一些,京兆府的人不一定如四哥想得那样无能。”

沈岳不是京兆府尹,但京兆府却是他的天地,大梁的京兆府防卫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严谨。

很久没见到那个傻姑娘了。

听小画说,一个好好的捕快居然被贬到菜市场了。我还是挺佩服沈岳的,能想到用这个法子来折辱自己的徒弟,也是个狠人。我从后窗看过去,可以看到那个傻姑娘丝毫没有受辱的感觉,天天咧着嘴巴,和菜市场里的人们混得极好。

我来大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抱得美人归。

我有正事要做。

比如前几日,父皇又派人前来,交给我一个任务,我们户部的一个官员贪污巨款逃到大梁境内,寻求保护。父皇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不想开战,那也不好正面交涉,干脆就地正法吧。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就一句话,但要做起来也不简单,我得知道人逃到什么地方了,我还得在人家大梁的土地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

杀人的事情,一般不会由我亲自动手。但是,部署的肯定是我。我有时候会想,其实,我并不适合当太子,哪有一个太子曾经做过暗卫首领?一个手上沾满血的人,仇家太多,就算当个皇帝也不太平。

我们最后制造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假相,到底是结束了这件事情,这就过去十来天了。

类似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最近,我还追踪过一个意图谋反的将军到了塞外,这次是我自己手刃叛贼,我觉得贪污尚可原谅,叛国可就是死罪了。

我在大梁待了这些时日,感觉人家政通人和,君贤臣恭,天下太平,怎么就没听说要谋反的呢?倒是咱们大齐,这大半年的没少出事。

我对四哥说,可能真的得考虑回去了。大哥太过仁慈,二哥沉迷诗词歌赋,三哥醉心习武,这个太子,恐怕还是得四哥来当。

四哥有些怀疑我的真心话,毕竟太子的位置是人生中最大的诱惑。

换了我,只怕我也不信。

我年少时也确实想过,要当一位明君,为我的臣民鞠躬尽瘁。

谈心若不能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之上,那也是很乏味的,所以四哥就告辞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无聊地趴在窗口看长安街。

第一眼看到那个应该在菜市场的人出现在长安街巡查,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她的背影在我眼前消失,我才反应过来,我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这个无聊的午后,我硬是跟着厨房的师傅学会了做水晶饺。

她第四次转回来的时候,我的水晶饺刚好出锅。我立马像献宝一样用张荷叶托着就冲了出去。

我有些嫌弃地看着她吃得一嘴油汪汪的样子,心里却又默默承认,看她吃东西真是种享受。我见过太多的女人,有官家小姐,有后宫佳丽,有豪门贵戚,有暗卫杀手……可是,只有她,毫不做作,能给我这种真实的感觉。

比太子之位更真实。

那天我约她去放水灯,她说公务在身,去不了。我一个人去的,她的那盏灯上写着“愿平安喜乐”,她问我,你写了什么?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写的是“天长地久”。

我第一次想与一个人天长地久。

我每日在厨房里忙着,小琴她们非常不理解,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为什么要洗手做羹汤?她们更愿意相信,我是在试验如何在饭菜中下毒。四哥更不理解,我最近连暗卫的活都交给小书小画处理,而我整天猫在厨房里不干正事。

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喜欢把亲手做的东西投喂给她。我喜欢看她像一只猫一样,慵懒地坐在阳光下,吃着我做的食物,笑得眉眼弯弯。

沈岳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中秋刚过,他居然召回了其他四个徒弟。我想,他肯定不是为了布防图,因为他根本没有加强雁归塔的守卫力量。

后来,我听手下人打探回来的消息是,陈坚再下天山,重现江湖。

陈坚是天山的人,就算他搅得江湖天翻地覆,那也是沈岳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看个热闹。但是,现在我有些怕,我怕我的傻姑娘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知道退缩。

我只能每日盯牢她,时刻准备着,在她不知道退的时候拉着她全身而退。

那日,雪下得很大。

我和四哥决定趁着下雪,去一次雁归塔,我已与四哥推心置腹地谈过,取到布防图,让四哥先回大齐。

至于我,我还没有抱得美人,不归。

出发前,我留下两名暗卫跟着她,并且再三叮嘱有事情随时向我报告。

事情安排得万无一失了,我才开始出城。

我还没有到雁归塔,暗卫的信号就发了出来。信号发出的地方是城外的梅花林,我心跳加快,迅速地赶了过去。

我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一招“天外飞仙”!真的是好美,杀气也是真的很足。我承认,我的心里有些骄傲,这是我的捕快大人,她的这一招是武林中的传奇——“天外飞仙”。

有了这一招,她赢定了!

我还是过于相信她了,在我以为她已经赢了的时候,她居然中了陈坚的暗器。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倒下去,我抱起她,去郊外和四哥他们会合。

此次出城,国师恰好也在。国师证实了我的想法,这银针是有毒的,而且以国师的能力竟解不了毒。“这是什么毒?”我沉声问,不可能有大齐的国师都不认识的毒。

“不知。”国师答我。

“有何解法?”四哥问。

“不知。”国师答他。

“好,既然都不知,那我知。”我说。

暗卫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殿下,不可以。”

四哥脸色变了,他也许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暗卫们的表情让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四哥问:“五殿下想干什么?”

我们暗卫平时解毒有很多种方法,最好的当然是对症下药,还有就是用内力逼毒、用放血的方法把毒放出去、用五毒物以毒攻毒……最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用人作引子,这就是——

“渡毒。”小琴告诉四哥,“殿下是想把秋姑娘身上的毒渡到自己身上。”

四哥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这就是所谓的'你知’?”

“不然呢?你有方法解毒?”我问他。

“你连什么毒都不知道,就敢渡到自己身上?”四哥说,“万一……”

“可以先渡过来再想办法解。”我说,看着昏迷中的她,毒在我身上,国师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解毒,但如果是她,绞尽脑汁的恐怕只有我跟沈岳,我赌不起,“如果有万一,谁也不许多嘴,你们只需告诉她,我,萧锦谊,从来就没有爱过她。”我笑笑,“这人笨得很,很好骗过的。”

我不顾众人反对,将她的毒引到自己身上来,在四哥他们看来,我就是个疯子。

我守了她两天一夜,可是她醒来后对我说的是“萧五皇子不必回来,天明之后,我自己回城即可。”

我大惊,原来她都知道,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我与她用尽全力殊途同归,最后却终将是形同陌路。

我问她:“萧锦谊和五皇子有何区别?”

“萧锦谊是秋惜萌的朋友,五皇子要的是布防图。”她说,我心中大恸,我的傻姑娘应该是无忧无虑,坐在阳光下胡吃海喝的,我不想看到她眼中的悲哀。

我看了她半天,终于笑了笑,第一次在面对她的时候,笑意未达心底,我无奈地对她说:“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天明后,她离开了。

我看着她离开,心中一阵绞痛,是真痛,绝对不是煽情。

国师瞧了我的症状,也终于大悟,此乃奇毒,类似于江湖中早已绝迹的“绝情花”毒,陈坚这厮死了都要害人,他到底在哪弄出这等神毒?

国师告诫我,此毒凶险,唯有绝情,方可保一时平安,切不可想起心爱之人,更不可动了真情。

可惜,我做不到。

我十六岁执掌大齐暗卫,自认平生也算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可是,我竟忘不掉一个女人。

我回到“醉红尘”。

小棋给我端了盆水来净手,那日,这盆里接过她满手的血污。我想着,心疼。

小书给我端了点心来,居然是香茹菜心虾仁的,那日,我为了给她剥虾仁,让虾芒戳了手。我想着,心疼。

小厨房做了狮子头,那日,一个姑娘家居然面不改色地吞了一整个下去。我想着,心疼。

从后窗看过去,看不见我的傻姑娘,只有戏台子安静地立在人声鼎沸的菜市场,像她,满身都是阳光。我统领暗卫十年光景,暗卫的使命不见天日,直到我遇见她,她的光芒不由分说地渗透了我的心,那是我的小太阳啊!我想着,吐出一口血来。

我对四哥说:“你必须先回去,大齐需要的是一个健康清醒的太子,若我将来有命回去,你赏我个闲散的王爷之位便好。”

四哥哭了,他说:“我们一起出来的,我要带你一起回去。”

我看着菜市场,对他说:“四哥,我还没看到我的傻姑娘成亲呢,我不放心走。”话音未落,我便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痛得我整个人都蹲了下去,四哥来扶我,却让我吐出来的血沾了满手。

“老五,你这个样子,我回去也不放心。”四哥抱住我,我在他怀中疼得浑身发抖。

“我有小琴她们,你在,也帮不了我什么。”我说,“四哥,大齐比我更需要你。”

四哥求我:“老五,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忘了她吧,国师不是跟你说过,绝情便可保命?”

我疼得缩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绝情才能保命,惜萌,我情愿死也不要忘记你!

四哥终是没有犟得过我,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月后,大齐暗卫向我报告,四皇子萧青羽立为太子,当月入主东宫。

我再也没有在菜市场见到她。

我有些担心,因为从来没有人以自身为引,将别人的毒渡到自己身上来,所以,我很怕她的毒没有渡干净。

我得见到她。

听手下人探得的消息,她亲自在雁归塔第十层镇守。这女人,够狠,她拿命在赌,赌我不会从她手上夺取任何东西。

那夜,真冷。

我去了雁归塔。

我一步一步地走上十层台阶,每走一步都会想到她,每想到一次,我的心都会更疼一分。

她端坐矮桌前,甚至没有抬眼看我。

“果然是你。”我说,果然还是你狠,明知要来的是我,你竟能安心在此等我前来。

她抬头,眼睛里更多的却是疑惑,“你到底还是来了。”

我笑了笑,“你直接告诉我,东西在哪里,我拿了就走。”

“不可能。”她说,“在国家利益面前,我首先是个战士。”,

“真拎得清啊。”我长叹一声,在国家利益面前,你是战士,那么在我面前,你又是什么?我问她,“你真的要跟我动手?”

“我别无选择。”她说。

我让她气笑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她说,一脸的无辜。

“知道了你还要在这里拼命?”我气她每次在危险面前都是这样不要命,如果我不能再护着你,你是不是准备以身殉职?我想着要是给她一点教训,这种不要命的作风是否可以在日后收敛一些,“秋大人是不是算准了我不会下狠手?”

“你并未留情。”她不敢松懈,但眼中却满是倦意,“如果是为我自己,我不会拼命。”

她是真的没有和我拼命,我的剑从她的左臂划过,她却往后退了一步,我一把拉住她,“你是不是傻?怎么不知道躲的?”

她说:“我躲不了,你大概是高估了我的能力。”

我问她:“你的那招'天外飞仙’呢?为什么还不使出来?”

“'天外飞仙’不是用来对付你的。”她垂下头,轻声说,“那是杀招。”

我觉得心口疼得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厉害,我长剑落地,她冲了过来,扶住我,“萧锦谊,你怎么了?”

秋惜萌,你知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不能看你,我甚至不能想你,我跟你的每一次缠绵都会将我送得离地狱更近一分?我甩开她的手,告诫她,“离我远点。”

她的眼中满是惊惶、恐惧,还有委屈。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扶起我,将我揽在怀中。我抓住她的手,想告诉她不要害怕,一张口却喷出一口血来。

她突然问我:“你究竟是如何解了我的毒的?”

“谁告诉你我给你解毒了?”我挣扎着否认,“那毒无人能解。”

“所以呢?”她瞪着我,我不敢去看她眼睛中的纯净,她质问我,“你就将毒渡到自己身上了?”

这姑娘好像并不傻,我猛地抬起脸看她,她的手抚上了我的脸,她的泪一滴滴地滚落下来,直落到我的心口,我无可奈何地握住她的手,“别哭了,我会心疼……”

我是真的心疼,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我想安慰她,却呕出大口大口的血来,我努力地抬起脸看着她,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说了,我告诉她,“这事怨我自己,就算是将毒性引到自己身上,倘若不是因为有了心爱之人,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是我自己忘不了你,从梅林回来,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多想一次,毒性就会侵蚀得更深一层。”很多事情,我也很无奈啊,我故作轻松地对她笑笑,“早知道就让毒留在你体内好了,反正你没心没肺,不会动了情,然后我们可以再慢慢地想办法去除毒性。”可惜,事到如今,怕是来不及了。

她哭着对我说:“别说了,萧锦谊,我们去找我师父。”

老天终未负我,不是我一个人在努力地爱,你也是动了真情的,对不对?只是对不起,惜萌,以后要你自己走下去了,我听见自己的叹息,惜萌,别怕……

我在颠簸的马车上醒来,没有看到她,却惊悚地看到了她的师父和二师兄陆夏安。

我没敢问她在哪。

陆师兄见我醒了,便递了些水过来,我接了,却没喝。

陆师兄是个好人,他告诉我:“我们现在是在去天山的路上,小师妹有公务在身,留在京城,我和师父带你去。”我想,沈岳都能离得开,这京城又有什么公务非她不可,一准是她的师父、师兄们为了不让我看到她。如果看不到就想不到倒也罢了,可我还是会想到她啊!我昏迷前,她的悲伤几乎要溺毙了我,我如何能不担心她?

沈岳看了我一眼,“想活着就少动歪心思。”

我有些想笑,沈岳每次看到我,眼神中都是家中一棵好白菜让猪给拱了的痛心疾首。

她的几位师兄各有特色,陆师兄话不多,还带着点青海的口音,但每句话都很有道理,他说:“师父,当时应该听老三的,给他多下些药,直接睡到天山就好了。”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否则活不到天山,我怕阿萌会伤心。”沈岳这话信息量真大,人家如果不是心疼小徒弟,才不会管我的死活呢。我想,我得说服秋惜萌跟我回大齐去,这一家人,太难相处了。

我一个皇子,一路上承受着别人的冷言冷语,一直到天山,看到高天虹,才算有了些温暖,只是她的解毒方法并不温暖。

我有听她提到过这位姑姑,果真是个美人,而且医术了得,专攻解毒。我就纳闷了,天山这么一个远离尘世,纯净美好的地方,怎么就跟毒过不去了呢?

沈岳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姑姑开心地说:“你们来得真巧,我昨天刚刚想到了解毒的办法。”她对我说,“公子对我家阿萌情深意重,这事,我得管。”

我渡个毒,几乎九死一生,解了个毒再次九死一生,姑姑首先将我的血放掉,没一次全放光,她还是知道轻重,分了几次放的,否则第一关,我就过不去。然后她给我服了不知道多少药,喝到我每次看到小丫环端了碗进来都会发抖,那药苦得人舌头发麻,我也略通医术,所以我怀疑那味黄连是沈岳授意她故意加进去的。最后,她把我扔进后山,仅着了中衣在天山最寒冷的山洞里打坐运功,据说,她当年所中之毒跟我有异曲同工之处,她就是利用了天山的严寒治好了自己的热症,这事听起来确实有点道理,但是这一关,是陆师兄协助我完成的,因为我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一点内力可以用来运功了。只是有一天,陆师兄在帮我运功的时候,闲得无聊,告诉我那天她是怎样费尽力气将我拖回城里,害我一时心神激荡,几乎走火入魔。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在想着小秋的时候,居然没有心口疼,这个姑娘终于不再是我心尖上的一根刺,她是我的白月光,是我的朱砂痣。

我立马飞鸽传书回去,告诉小琴,记得每日给秋捕快送点心。我不用想,也知道这项工作小琴肯定不想完成,所以我告诉她,只要她一天还在暗卫,我就会有无数种方法来惩罚她。国师说过,人只有在吃饱了的情况下才会精神愉悦,别人怎样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她是这样,这么久没人送点心,我怕她会抑郁。

沈岳要带我回去了,顺便带上了姑姑。

原来他带我来,还有这层意思,真是口是心非,假公济私。可我已经懒得计较了,毕竟姑姑救了我一命,我应该祝她幸福。

我们日夜兼程,比预计中早了三天回了京城。

沈岳回家了,我也得先回“醉红尘”休整一下,我要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我的傻姑娘。大家在长安街告别之前,我想,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大家总也有了些感情,就算沈岳寡言,姑姑也会将前因后果全讲给她听,想不到这两人竟什么都没提,甚至没有告诉她,我也是一起回来的。

小琴她们看到了我,先是像看到鬼一样,愣了很久,然后才欢呼出来。也是,天下奇毒,本来是无人能解的,而我,竟然活着回来了。

小琴怕我罚她,首先向我表白,她是每日按时送点心的,但那个傻姑娘竟没有吃过。小琴还说,她不想让小琴为难,让水果摊的二娃子吃了,这不是害人吗?入奢容易入俭难,从小吃着“醉红尘”的点心长大的孩子,将来他老娘要怎么养他?小琴说,秋姑娘瘦了……看看,我不在,她就照顾不了自己,连我打发的人都照顾不了她,我决定还是受累收了她吧。

我早早地歇下了,明日又是桃花节,我准备去那里跟我的姑娘浪漫地见个面。

“醉红尘”里的温度刚刚好,香熏的味道刚刚好,风吹得力度刚刚好,一切都是我熟悉的刚刚好,我幸福地睡到天亮,听到小书在外面犹豫着跟我说:“殿下要不要去雁归塔看看?”

“去那里干什么?”我朝着屋顶翻了个白眼,太久不在,这帮人少了管束,好像连脑子都有问题了,难道他们对四哥当太子不服,认为我拿张二十年前的布防图回去就能将人家赶出东宫?

“听说昨夜秋大人一步一叩登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进了雁归塔,一夜没有出来。”小书在外面说。

我的傻姑娘这又是在闹哪出啊?我突然跳起来,“备车,去雁归塔。”

“可是,秋大人已经去了东郊桃花林。”

“那就去桃花林啊。”我已经迅速地披上外衣,在廊下看到小书的时候,我忍不住跟他说,“小书啊,你这个说话大喘气的毛病吧,得改。”

我坐进马车,我的捕快大人,我来了,我来见你,隔山隔水,隔了红尘,隔了生死,我,来见你!

她爱极了南齐的河山,我便陪她走遍了南齐的每寸土地。

萧青羽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他向父皇请旨,封了我一个安乐王,我乐得平安喜乐。

一年过去,她也玩够了,说是要回家了。

那就回家。

那日,我来宫中向父皇辞行。父皇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锦谊,其实当初,朕更中意的人是你。”

“四哥比我更适合。”我很清楚事实,大是大非面前,四哥比我拎得清,至少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太子之位。

父皇点点头,“朕现在也是这样觉得。”

他大概是有些失望吧,但我不在乎,我微笑着看着他,“暗卫交给太子可能不太适合,大哥为人太过仁慈,二哥专心习文,三哥倒是可以。”

父皇很没有风度地跳了起来,“连暗卫你也要交出来?那是你十年心血。”

已经十年了吗?我想了想,“这些年,我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我怕人家追到天涯海角地报复我,我岂非不得安宁?而且,我准备回大梁了,暗卫首领的身份不适合我。”

父亲叹了口气,“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朕有五个儿子,只有你一个杀伐果断,朕以为你会是个合格的帝王,所以,朕从你十二岁就开始栽培你,十六岁就把暗卫交给了你,结果,你却把一切都让给了老四。”

我说:“这话以后还请父皇不要说了,太子是最好的太子,大齐一定可以在他手上繁荣昌盛。”萧青羽在发展经济方面绝对是个奇才,这一点,看“醉红尘”的业绩就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走?”父皇这个时候更像一位父亲。

我说:“明天吧。”

父皇朝我挥了挥手,他应该是对我失望至极,但到底人各有志,他也不会强求于我。我对他行了个大礼,再抬起头时,我对他说:“父皇,我回去之后准备将'醉红尘’改成酒楼了。”

“也好,一个皇子去当个什么花魁,到底是有失身份。”父皇原来早有耳闻,他只是懒得管这些小事。

我心无旁鹜地出了宫,却终于还是在宫门外停下脚步。我回过头,出神地看着这一片红墙黛瓦,我从小在此间长大,我曾经想过要做一个明君,可是,我又亲手将它抛到身后。说不伤感是假的,只是,我既决定放弃,就应该从此忘记,开始我的全新生活。

身后有脚步声,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因为那人就是踩着这样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进我的心里。

她抱住了我的腰,戏谑地问我:“王爷可是不舍得?”

不舍得吗?

我唇角勾起,红尘之中,我不舍得的,左右不过一个你罢了,我的捕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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