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辉煌记忆的新吴老市

前不久有朋友介绍新吴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也有过辉煌的历史。于是在上周末笔者驱车前往新吴老市（现为新吴村），见识了老街、虎石、冼太庙，也收获了悠久的故事，同时感受了承载辉煌记忆的新吴老市。

图 新吴老市

唐朝贞观十三年（639年），海南岛上曾经设置曾口县，县治在曾家东都，隶属琼州。辖区约今澄迈县的瑞溪、新吴、永发3个乡镇，今定安县的新竹镇等，今屯昌县北部等地。五代十国南汉乾和十五年（957年），曾口县并入澄迈县。

古曾口县区域内有一条龙州河，从现在的屯昌发源，流经澄迈，在定安汇入南渡江。龙州河流域土地肥沃，千年以来养育了周边的黎民百姓，同时龙州河流域贸易发达，曾出现过多个集市，新吴市就是依靠龙州河贸易而出现的集市。

新吴市在清朝之前是一片荒地。清朝康熙年间，定安县一个吴姓商人在现在新吴村的位置开一个店铺，供来来往往赶集的商人和村民休整和补给。后来定安县的新村、坡村吴氏越来越多人过来建铺作小买卖，随着时间推移，这里渐成集市，在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被称为“新吴市”。清康熙四十九年版的《澄迈县志》记载了新吴市在澄迈县永泰乡曾家东都。后来聚集在此经商的人数越来越多，从广东、广西、浙江、福建、岛内各地过来的商人都有，共有三十多个姓氏的人们参与共建新吴市，兴旺的时候有近百个村庄的村民在这里赶集。

随着龙州河边贸易的发展，人们盖起了房屋，规划了街道，建设了规模较大的新吴市。据新吴老市的老人回忆，以前在集市看到的赶集的人真多，达到“接踵摩肩”、“人头攒动”的程度。后来这里还设立了学校，虽然学校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原址还保留有一个特殊的“篮球架”，该“篮球架”由树干上加装了一个铁篮筐而成，铁篮筐现在已经和大树融为一体，村里一位九十多岁的大爷回忆到他和他的父亲都曾在这个“篮球架”打过球。

图 “篮球架”和向笔者讲新吴历史的村民

古时海南的城市或村落，都建有庙宇，期望得到神祇庇护。现在新吴老市还保存着一座冼太万应娘娘庙（民间又称冼太庙、虎殿），同时也是新吴地区的境主庙，相传该庙始建于清同治初年，后来经过多次重建。道光10年（公元1830年），定安才子张岳崧曾游此地，为冼太庙题了“巾帼英雄”四个大字，遗憾的是题字的牌匾已损毁多年。每年农历的二月十二日是新吴市的公期，来这里祭拜冼夫人求平安的信民众多，随着鼓声震天，穿杖等民俗引起群众们的阵阵喝彩，以前新坡的梁沙婆庙的管理者也将冼夫人金躯通过水路送到这里，与新吴市人民装军同乐。冼太庙建好后，庙前自然长成三棵龙眼树，仿似庙前的三炷香；庙的左右两边分别长成两棵大枇杷树（榄仁树），仿似庙前的两根蜡烛；庙的周围长了很多高大的凤凰树，人们说那是冼夫人的丈夫冯宝的化身。 庙的屋檐下挂有一个铜钟，较早的时候每天清晨五点半左右守庙人便开始敲钟，共敲108下，前100下是每10下一组，节奏缓和，最后8下刚劲而急促，钟声代表着冼夫人率兵出征，村民们听到钟声后便开始起床做早饭，准备出去干活；黄昏时分守庙人再次敲钟，同样是敲108下，代表冼夫人收兵回营，这时候大家收工回家，煮饭休息。冼太庙前放置了“奉宪禁示”石碑，用于规范市集的经商贸易，解放后这些石碑被放置在路边做成台阶，笔者认为这些古碑亟需得到有效的保护。

图 冼太庙、钟、古碑

新吴市的冼太庙与其他冼夫人庙不同。冼太庙随龙洲河边而坐，建在一座石山（虎石岗）中间，山顶由几块巨石组成的，其中一巨石外形酷似一只老虎而得名“虎石”。虎头高4米，长7米，宽3米，虎口10平方米。现在虎石周边植被繁茂，无法直观地看出虎石的真面目，在80年代曾有摄影师拍过虎石的真面目，笔者看过照片后认为“石如其名”。虎石岗呈母虎下蹲状，冼太庙就选址在母虎的怀抱下。村民代代相传此庙是“虎殿”，新吴在母虎的乳汁滋润下是冼太福地，冼太娘娘和母虎保佑新吴祥瑞、物产丰饶、丰衣足食……猛虎在冼夫人身边不再伤害村民，反而成为村民的保护神，笔者不禁想起“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意境。

图 虎石和冼太庙

笔者在冼太庙遇到一老者，便向他打听关于庙的故事。大爷自称已经九十多岁了，但是说起新吴市的历史来可是口若悬河。大爷说小时候的公期可热闹了，农历二月十二的时候，新吴市热闹非凡，境主（冼太娘娘）引领新吴市辖区全体村庄出钱出力纪念冼太万应娘娘出征，群众们游行装军舞龙舞狮，比过年还热闹！公期的时候在冼太庙前冼太娘娘降临附身到神童身上，神童往天上抛饭碗然后饭碗重重掉到地上竟毫发无损，然后冼太娘娘坐镇母虎胸前显灵治病救世，只见两个不识字壮汉一起把抬“陈世官老爷”神像的轿杆按在地上，稍后轿杆开始在土地上移动写字，旁边一个识字的先生赶紧把地上出现的字迹（药房）记下来，后面根据记录下来的药方去药铺开药救治患病的村民。大爷还说起他父亲讲给他的两个冼太娘娘救世的神迹：（1）以前金江地区曾经得过一场鼠疫，引起多人丧生，村民特地从新吴请冼太娘娘金躯和神童前往金江解救民众，后来公期时间金江地区的村民都从水路来到新吴冼太庙送灯和装军；（2）新吴附近有南祥村，当时该村全体村民靠一口井供水饮用。有一天几位村民到新吴赶集，忽遇天空乌云密布、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便跑到烧炭店躲雨，雨势变弱后他们从店里走去集市，忽然一道闪电击中几位村民导致他们身亡。后来南祥村几位长老商讨后决定邀请新吴市冼太万应娘娘金躯与神童到南祥村救世。只见冼太万应娘娘降临附身神童查出是村民饮用的井水遭遇血污，原因是村中一只黑狗无意中掉进水井里死后下沉，村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饮用井水引起村民被雷击身亡事件。冼太万应娘娘神童吩咐村民把井水打干后，村民果然发现有一副狗骨在井底。村民将清水井理干净后，冼太万应娘娘神童手持点燃的香火和一碗清水在符纸上画一张神符，然后将符点燃，将符灰放进碗里并念了几句神话后倒入水井里把血污清净，事后村民各家各户都平安健康。后来南祥村碰到公期和喜庆的大日子时，村里的长老都派8名青年敲锣打鼓并放鞭炮到新吴抬轿迎接冼太万应娘娘金躯到村中侍酒敬奉，他们4人一组轮换抬轿到每家每户，村民们则摆案放置酒饭、水果、鸡肉猪肉、香烛、放鞭炮迎接，该风俗持续了几十年！大爷自己也经历过冼太娘娘显灵的时候，在上世纪40年代日本侵琼期间，有一天曾有9架日军“船形”大飞机飞过新吴市，赶集的人们未见过飞机便集中观看，没想到过飞机返飞回来投弹炸死新吴市民5人和周边村庄过来赶集的农民十几人。后来陆续有小形飞机两架到三架飞来轰炸集市，人们听到了飞机轰隆的声音都跑到虎石岗冼太庙后面、龟石岗、龙州河岸等地躲藏，均不再有人员伤亡。有一次一颗炸弹投到到虎石岗但未引爆，人们坚信那是因为冼太娘娘的庇护。大爷说到冼太娘娘爱民如子，疼孙如命的伟大情怀受到全岛成千上万子民的爱戴和敬奉，很多人从外地来求冼太娘娘保佑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由于冼太庙坐落于虎石岗中间，新吴市民依山搭建了几十层石梯供人们走上去。笔者爬石梯登到庙里，看到庙里供奉着冼夫人金躯和其他本土常见的神祇，庙前果然有两块“虎爪”状的石头。笔者从庙旁登上虎石，新吴老市的美景尽收眼底。其实新吴老市除了虎石还有其他形态生动的石头，比如河里的“蛇石”、民宅后面的“猪石”、龟石岗上的“龟石”……

图 虎石岗和龟石岗

 新吴市随着当时的贸易扩大，市集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新吴的命运也和时代紧密联系在一起。清朝时期，新吴市隶属澄迈县永泰乡曾家东都；民国十八年(1929年)，新吴墟属新吴团董会；在1931年至1936年属于澄二区新吴乡；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隶属澄三区瑞南乡；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隶属澄三区新吴乡；1948年3月，澄迈县的薪吴、瑞溪、长安等乡划归新成立的新民县(今屯昌县)第二区管辖；1939年日军侵琼，在新吴尖岭村后设立军部(据点)，在据点近旁设公安市，日军强行废新吴市，强制乡民到公安市赶集；1948年重新在新吴原址集市，1948年3月，澄迈县的薪吴、瑞溪、长安等乡划归新成立的新民县(今屯昌县)第二区管辖；1950年5月，从新民县(今屯昌县)第二区划归澄迈县第三区新吴乡；1954年新吴墟旧址开设牛坡(牛市)，是岛内有名的菜牛市场，每个牛市交易达500多头；1957年8月，撤区并乡，新吴、龙楼、参军等10个小乡并入永发乡；1958年10月，公社化运动时属瑞溪人民公社；1961年5月，隶属永发公社，同年10月，从永发公社分出新吴人民公社。新吴人民公社住地在新吴墟(旧墟)，后移至新吴新墟；1983年10月，新吴公社改为区公所，各大队改为乡；1986年10月，改为新吴镇；新吴镇在2002年并入永发镇，原新吴镇改为永跃社区，新吴现今归属永发镇管辖。

新吴市因水路而兴起，随着公路的兴起而衰落。在解放前和解放初期，陆地交通比不上水路便捷，水边集市的形成也顺势而成，新吴市赶集点是附近村民赶集、聚市的需要。60年代以后，随着海南岛公路网四通八达，新吴老墟的地位逐渐被新吴新墟所替代，新吴老市完成了她几百年的集市使命。新吴市昔日热闹的赶集情景，在老人脑海里深深留下印记，在笔者这一代人年轻人（80后）的童年中也有着深深的记忆，在称呼上当地人都还是习惯叫它新吴老市。

现在走在新吴老市的老街上，见到的并不是石板路，而是本地人所说的日本人修的“红毛路”。笔者查阅资料了解到其实“红毛路”就是水泥路。在清末时期，海南从国外进口一种粘稠度比本土石灰更好的“石灰”，而外国人的头发是红色的，所以当地人就称之为“红毛灰”、或者“红毛花”，其实就是现在的“水泥”。老街两边还存有一些老宅，既有清朝修建的，也有民国时期修建的。清朝时期的老宅格局和海南常见的民居差不多，不过少了琼东地区那种较为丰富的木雕；民国时期的房子也以实用为主，部分家庭人口较多的会加一层阁楼，笔者上阁楼一看，里面还保存着当时的柜子和布局。此外有的房子还保持着裁缝店留下来的缝纫机，有的墙壁上保存着60年代的标语……现在老宅大部分没有人住了，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大家到镇里或者在村里盖起了崭新的楼房，剩下老街留在这里，等待有人来的时候，它会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图 新吴老街和老宅

短短的行程结束后，笔者恋恋不舍地离开新吴老市，新吴老市的公期还没经历过，冼太庙前的凤凰花还没欣赏……新吴老市还有许多秘密等待挖掘，还有很多故事要向来客诉说。期待来年凤凰花开时，笔者再次来到这里，重新感受新吴老市的辉煌记忆。

后记：新吴老市现在叫新吴村，位于澄迈县永发镇，离定安县新竹镇很近，从东线高速或中线高速都可以顺利到达。笔者在新吴老市采风期间得到了新吴村长戴垂富的热情接待，在此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