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１
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把可能变成现实，在现实中创造奇迹。
这是十年前，我帖在教室前门上的班级誓词。
那时，心中常有一种豪情，以为人生的全部要义就是这不可能中创造的奇迹。
甚至，常有一种悲情。即便不能成就传奇，也当以执著与信念成就壮烈的人生。
每周的班会，时常会读些《南方周末》或是《中国青年报》上的故事。而且，会和学生聊起自己从中师走进这所学校的经历。在那之前，一直耻于向别人特别是学生，言说自己中专毕业的事实。
我所就读的师范，就在这所省重点中学马路对面的一条巷子里。
但记忆中，三年的时间里，自己并未走进过这所学校。除了一次，跑到他们校园东边食堂里打过一次饭。
菜很好，很便宜。是那时唯一的感慨。
究其原因，是自卑。
他们，重点高中的学生，大多数是未来的天之骄子，要去外地读大学的。而读师范的我们，毕业后，要去农村做中小学教师。
每每，在马路上走过，望着大门里的校园，都有一种神秘，仿佛这里是心中的圣地。从来没有想过，毕业四年后，自己会在这里做一名教师。
记得有一学生，初三成绩不理想，去外地打工一年。然后回母校金山初中复读，终于考进了这所小城最好的高中。
记得那时班级的学习委员，是陈美华。朴实，内向，极认真刻苦，从她的身上似乎可以找见自己曾经的身影。后来，她走了211的重点－－苏州大学。
０2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柳青《创业史》
这是路遥《人生》的开篇题记，也是那些年一直给学生抄写的一句话。
人生漫长，但个体可以把握的机遇则多少有些可怜。
考大学，考研，第一份工作，婚姻……
这少得可怜的机遇中，个体可以把握住决定了的又有多少。
以运动员为例，四年一届的奥运会，两届8年三届12年四届16年，基本上也就二三四届运动会，运动生涯的巅峰时期便也过去了。
入选国家队，参加奥运会，已经是幸运。
八强，四强，半决赛，决赛。在二三四次的机会里，能够站在决赛的赛场上，当属幸运中的幸运。
对阵荷兰的半决赛，对阵塞尔维亚的决赛，中国女排最后的现场比赛，我看得惊心动魄。每一个球都让人揪心，都让人欢喜和失落，都决定着最后的成败。
如此，你才知道，所谓的成功，其实是过程中，面对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困难一点一滴的看似微不足道克服与超越。
那些艰难困苦中的隐忍不屈，累积起来，成为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最后成全了自己，成就了梦想。
这，就是不死的女排精神。
是在通往冠军的旅途上，面对挫折与困境的一种隐忍与坚持。是过程中，人生的紧要处，忘却结果的拼搏。
技术重要吗，当然重要。然而，技术何来。
技术，靠的是比赛之前，这样一点点拼搏之中的积累。
精神并非神话，技术与精神一直是交融在一起的。
在最低层面上，技术占据着绝对主导的地位。然而，在女排的比赛中，正如郎平所言，美国与巴西，然后中国荷兰塞尔维亚，包括日本，发挥好了，都有冲顶的可能。
在技术齐平，或者相差不多的情况下，精神－－态度，意志品质起了主导作用。
球类比赛，其实是一个压制与反压制的过程，压制住对方，你就可以完全或超常的发挥出来。为对方挟制，你将无法正常发挥，最后一败涂地。
这里的压制，靠的是技术，更是技术之上精神的力量。
如此，才铸就了精神战胜并超越技术的传奇。
０3
如果，没有获得冠军，会如何看。
昨天，比赛前，我就这样问自己。
想想，无论人生，还是曾经五连冠的女排，失败的时候总是多于获得冠军的时候。
一种广阔的视野总是会淡化悲剧。如果我们站得够高，总会到达一个高度，从那儿往下看，悲剧不再悲惨。
——欧文·亚隆
是的，在足够高的高度上看，人生是一个过程，所谓失败也是一个过程，一个不断冲向峰顶必经的过程。
如果说，站立巅峰会有一种快感。那么，顽强攀登的旅途中则收获一种美感。快感是短暂的瞬间的，而美感则是恒久的。
回想起来，所谓人生的意义绝非那块耀眼的奖牌，那是他人眼中的标准与评判。对自己而言，意义，是前行过程中的一种经历与体验，是刻于骨的艰难，是铭于心的悲喜，是艰难中无边的苦痛，是苦痛里别人看不见的小小的欢愉。
很多事情，从结果看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所谓的意义是荒谬的。
比如一场无人观看的马拉松，一次孤身前往的爬山，或是明知没有结果的爱恋。
然而，你跑了下来，登上了峰顶，忘我的扑了过去。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王国维《人间词话》
某一年，高一开学的第一节课，讲的就是这三层境界。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当然，这里第一重境界最为基础和重要。
说其重要，在于“望尽天涯路”一句，在于看见一生所要努力的方向，所要追求的目标，想要实现的理想。
如何看见，重在“西风凋碧树”一句。
“西风凋碧树”，最直接的来说，就是去蔽。
我们每天耳之所闻，目之所见，目迷乎五光十色，耳乱乎五音六律，我们的耳目都被那些繁杂的、奢华的、眩惑的、迷惘的声光色彩所引诱了，所以你追求世俗之所尚，所以你就与世俗同流合污了。
－－叶嘉莹《人间词话七讲》
穿透眼前一切的繁华与诱惑，独上高楼，方才看得见人生的本质意义，望得见高远的理想。
如此，方才忍耐得住寂寞，承受得住孤独，衣渐宽人憔悴终不悔。
如此，一路寂寞中，繁华里走过，才会在蓦然回首的时候，与那一直等在灯火阑珊处的自己相遇。
如此，才有生命的自我完成。
醉时同交欢，醒来各分散。
青春是一场沉醉，沉醉里有无尽的热情，热情里一无保留的交付出汗水、泪水与欢笑，仿佛那一次的沉醉，便是生命的全部。
人生是一次盛会，盛会里有风，有花，有雪，有月，有青春里一切的美好。
懂得体会生命的人轻轻举了杯子，在风里花里雪里月里，在情人的浅嗔低笑里慢慢地品着杯子里的酒，岁月无情，酒尽了，人便悄悄地隐去。（冯唐）
PS
文字写完，有种不知所言言未尽意之感。
或许，这就是沉醉里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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