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我艰难的饶过自己。
那么明天，艰难便会容易简单。
明天的明天，我会忘记曾有的艰难，连同艰难里涌现的——
本可以如源，如泉源源不断的快乐。
壹
当事物状况最佳时，最不易被其他事物改变或影响。
例如，强壮的身体不易受饮食或劳累的影响而发生改变；健康的植物也不易受阳光、风、雨等的影响而发生改变。
人的心灵不也是一样的吗？最勇敢、最智慧的心灵是最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和影响而改变的。
——柏拉图
哈代的《还乡》，
新一期的《收获》，
木心的《文学回忆录》，
或者，海德格尔的一直未有读完的《存在与时间》……
教本之外，总喜欢带上一本书，进讲堂。
有几张文字的幻灯片，教本是常常丢在一边的。
那些被带去的书，有时会读；更多时候是不读。
有时，翻出一段，以之为例；更多时候，她只是沉默的立于讲台之旁。
然而，这些习惯却难以改变。
一如，去讲堂的路上，卫生间路上，信手带上正读的书。
一如，大多人把手机随身携带。
即便不看，她在身边方才心安。
书在手里。
薄的，就握于手中，或放在腋下，硬硬的硌着，方才踏实。
厚的，夹上一枝用了一半的铅笔，不读，就倒拎着，以随时展卷。
突然想起，在外求学的那些年。
城市的街头，轻狂无助的少年，踌躇又兴奋的带回——
新的《南周》《诗刊》《当代》或是《收获》。
满大街的狂走或醉酒，那些书，从不曾失丢。
开车后，更多变化。
车里有书有笔，外出之时会带上笔记本。
循环着不知歌词也不用去看的英文歌曲，看着前面，也专注于两旁的风景。
外面车多车少，里面有人或冇，对自己影响不大，仿佛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仿佛，是年少，无目的的远游。
人生是什么。
人生，不过一段向死而生的短暂旅程。
想通了这些，心便定下来，气也平畅。
死亡，是早就等在那里的。匆忙或悠闲，只是抵达的早与晚。
于是，急躁与安静、愁苦与从容之间，我确定了后者。
外面的世界，天堂或地狱，只在我之感受。
甚至，在一如不在。不在，亦如永在——
在心里，便在眼里。
入眼里，便葬心里。
懂得了这些——
三十一如“不惑”；不惑一如“知天命”；知天命亦可“从心所欲不逾矩”。
不惑而知天命的你，方才如柏拉图所言——
最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和影响而改变。
想通了这些——
知天命一如“而立”；耳顺之年亦可“有志于学”。
能够从心所欲的志于所爱所学，方才如木心所言——
艺术家是敏于受影响的。
受了影响而卓然独立的，是天才。
贰
每个生命都奋争着，试图从深渊中奔向各自的目标。
——赫尔曼·黑塞《德米安》
我被车祸，推入抽搐痛苦的深渊
我被世界，抛遗在世界之外——
一刻不见你，心便发抖不安
身体精神，孩子，还有如孩子样的我，重、大如山
与我一起，你跌入深渊的深渊
一起起舞，带我“鬼步”一样，旋转
不在乎，舞步优美还是简单
不在乎，笑容笨拙还是自然
只想，脚步不再凌乱，蹒跚
以努力换你平静灿烂的笑颜
人生苦难繁杂，你如家慈又如家严
生活压力山大，而你灵魂纯净安然
因为，深渊之中的深渊，我是你的世界
因为，世界之外的世界，你是我的世界，是我苦痛的唯一客户端
很少，甚至不看新闻。却被偶然撞见的你们，轻易点燃。
其实，你一点都不美，人很朴素，鞋子破烂，动作粗糙。
却让我在清晨，在第二次看见，忍不住落泪，再忍不住，写下一点什么。
日子单调，生活一遍重复着另一遍，甚至痛苦也不新鲜。
左冲右撞，挣扎着，反抗了二十年。
情有不甘，心还年轻着走到了中年。
人至中年，偏偏倔强如少年，要完成年轻时不曾达成的宏愿——
日更。
月更，周更，哪怕隔一日更新一次，都会简单，也容易许多。
为何，偏偏如此。
想起一故事。
贫苦的年代，可以设置在“五八年”。
一人，偶得两个白面馒头。第一念，便是与深爱的一人分享。
揣着馒头，走很远的山路。
走到一半，再也忍耐不住，想：
只吃一个，另一留给对方。
再走一半，诱惑说，可以吃一半——
又是一半，诱惑又说，再吃一半——
一半，再一半……
门前，诱惑不再说话，那人不知——
进家，还是掉身回转
如果今天，我艰难的饶过自己。
那么明天，艰难便会容易简单。
明天的明天，我会忘记曾有的艰难，连同艰难里涌现的——
本可以如源，如泉源源不断的快乐。
巨大的沼泽里迷路。
找路，又再次迷失。
或许，路只是我的假想。
或许，路本来不曾有过存在。
无法止息。止息意谓着死亡。
只有不停地走下去，走出只有一双脚印的窄窄小径。
走下去，直到窄径，交通另一窄径。
直到一条又一条窄径，交通另一世界的道路。
我无法坐诱惑之怀而不乱，只能不让诱惑入怀
我不能阻止时光逝去，我无力抗拒肉体的苍老
只是渴望，能够奔走漫天星光之下，轻声歌吟
只是愿意，有谁不厌弃沧桑的面庞、颤栗的手指，在冬日——
坚定写下，幼稚简单的诗行
因之，常常或是一定，在去讲堂，在去往死亡的路上
不忘，带着一本他人，或是自己的书
带着，书里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一人
带着，一段沧桑往事，一段飞扬的微笑
在去往死亡的路上，在通往故事的讲堂
想起，香港作家亦舒的一段话——
生活一定是苦的，苦中能寻到多少乐趣，纯看个人能耐。
PS：
周六周日，未来丁字樓。
上午连堂课。午后酷热，开空调的办公室里读书写字。
突然想念澧沅居，两日未见，想她定如我一样，念我。
特别暮色里远望，她如此娴静，那样美好。
写于夜色中的
丁字樓澧沅居
明日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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