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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牛弹琴(文010):野趣

野趣

       在康乐园东北边陲,有一角甚少人到的田地,人们都把它叫作“农场”。它是生物系和园林科一起经营的实验场地,是名副其实的“农场”。这里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果果,散落着几座不同式样的房子。每逢路过这里,就好像到了只有寒暑假时才会在郊外见到的乡村和田野。我们孩童时,总是觉得这里面十分神秘,用竹篱笆或铁丝网围着的一片土地里,流传着众多的传说:有说工人们正在这里试种高产的水稻,有说康乐园内美丽的盆花,都是在这里养育,供全校师生欣赏的;更有那口田字型的碧绿池塘,时时有鱼儿游动。我真想进去看个究竟,却又缺乏行动的勇气。

       一天,我和刘小明讲起了这心事,他笑着说:“这有什么难,进去就是了。”

       “你不怕被逮着?”

      他没答话,便拉着我往那边陲走去。

       说起刘小明,他比我年长,家就在康乐园的对面,那里有普通百姓的住宅,也有康乐村的农民。我也搞不清他是属于居民还是农民家的孩子,反正一起玩耍,觉得他挺懂事,也大胆。现在他这么说,我是确信无疑的。

       不消一会,我们便到了康乐园的东北角。“看,围得严严实实的,就是不让外人进去的样子啦。” 我指了指前面说:

       “哦,你真笨,跟我来啦!”

       于是,我跟着他沿着篱笆行走,在寻找可以进去的地方。

       到了一个拐弯处,我真的在前方看见一处没有篱笆、却有两三米宽的缺口。这时我暗自高兴,从心里佩服小明,跟着他阔步走了过去。

      走进园中,就像走进了一个绿色的世界。这里真的和传说中一样,种植的品种可多了,有我们平时餐桌上常见的蔬菜,碧绿碧绿的,长得十分茂盛;也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果树,疏落有间地分布着。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走看看,看看走走。忽然,小明用手指着前面,对我说:“那人好像是郑叔叔,他住在我们村里,我认识他。”我顺着小明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人个子不高,头戴竹帽,一身黑色的衣服,约在百多米外好像在仔细观察什么似的。也不等我再说了,小明举步就向那人走过去。

       “小明,你们怎么到这里了?”

       “郑叔叔,真是你啊!我和朋友过来玩呀。”

       “怎么不先告诉我呀,这里是不能随便进来的。你们是怎样进来的呀?”

       郑叔叔这一问,可把我吓住了,心里想:“不会赶我们走吧?”

      小明也十分机灵,说:“我们是想到这里学一点课外知识呀。你们那边没有围起来,我们便直接走进来了。”

       郑叔叔听小明这一说,笑了:“看你紧张的,既然已进来了,遇上了我,怎会赶你们走呢?”

       郑叔叔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为我们当起导游和解说员了。

       “郑叔叔,这不影响你工作吗?”我有点疑虑,也有点不好意思。

       “啊,你这小鬼顶懂事的。放心,今天不是我上班的时间,我在家惦记着这里的作物,有空就过来看看而已。”

       我们来到了一间用玻璃盖起来的房子,里面架起了一座座棚架,一根根手指般粗壮的藤蔓正攀爬在这些棚架上,翠绿的叶子之间正开着一朵朵蛋黄色的小花。叔叔告诉我们,过些时间,这些花就结出一个个硕大的南瓜了。

       “藤蔓”“小黄花”,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的真实景观,但我又生出了疑问,对叔叔说:

       “为什么农民是在地里种植,你们却把它种在房子里呢?”

       “ 这是保证没有其他作物的花粉传给它们,这样结出的果实品种才纯正。”

       “这是些什么品种呀?”我又好奇地问了。

       “你挺善于开动脑筋呀,这是有名的日本南瓜,它本来是在秋季生长的,我们现在是用人工的方法改变它的生活习性,让它在夏季也能结出果实。”

       对郑叔叔这个解释,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叔叔又带我们去参观养殖场。这是养鱼的水池。水泥筑成,分成若干方格,每个方格养的是不同品种的鱼。我们走近一个方格,叔叔告诉我们,这里养的是“琉金金鱼”,你看,它圆圆的,像个球,是从日本的“文鱼”进化而成的,很有观赏价值。

       哗,原来金鱼也有这么多的种类。看,它就像魔术师一样,时而鼓起身体像一个圆球,又时而就变成短小的鱼儿在快速灵活地游动着。

       我正看得入神,小明却发现在离养殖场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翻动着土地,便问叔叔:“那几个叔叔、阿姨准备在那块地上种些什么呢?”

       “哦,他们正在利用那块闲置着的地种蕃薯呢。”

       听他们这一说,我便回过神来,说:“蕃薯?可好吃的。”

       “他们又是在研究些什么蕃薯呢?”

       听小明这一问,叔叔笑了,说:“这不是研究。培植新品种必须在与外界隔离的专门房子,例如刚才看见的玻璃房子内进行的。他们是利用工余时间,在闲置的边角地上种上些东西,供自己在劳动之余吃的。蕃薯不但好吃,以前还是穷苦人家的主要口粮呀。”说到这里,郑叔叔显得有些感慨地说:“我与蕃薯之间可有一段故事呢。”

       听叔叔说有“故事”,我的兴趣一下子来了,连忙说:“能说给我们听吗?”

       叔叔对我笑了笑,便接着说:“情况是这样的,在一次远足旅行中,我们不幸迷了路,当时也没有带很多的粮食。正当大家又累又饿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块荒地。我经过仔细观察,判断这是一块已经收获过一段时间的、正在放闲着的土地。小时候,村里的小孩经常到别人收获过的地里再寻找主人收获时遗留的东西,往往都有收获的。所以我觉得眼前这地里极可能还有东西,于是从背包里取出准备攀爬用的工具,在同伴的帮助下试着往地里挖,竟然挖出了几根蕃薯,就凭着这几根蕃薯,我们稍为填充了肚子。这几根蕃薯又启发了我们,土地的主人可能就在不远处。于是我们凭经验认出了隐在草丛中,曾有人走过的'路’,终于找到了居住在附近的老乡。在老乡的带领下,回到了原来的方向。”

       “这真是一次历险”,我和小明异口同声地说。但我更急想知道的是,他们是怎样处理这些蕃薯的。

       “那些蕃薯不用煮熟再吃?”

       “不煮也可以吃,但不易消化,有条件的话,尽量不要生吃呀。”

       “那时候,你们拿什么把蕃薯煮熟的呢?”小明也好奇地问。

       郑叔叔掏出手表看了看,说:“时间还早,我们去煮蕃薯吃,好吗?”

       郑叔叔这么说,可让我高兴了。我们跟着郑叔叔走出了农场,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广阔的空地。郑叔叔说,这里本来是附近村庄的土地,但已丢荒了多年,现在是三不管的地带了。你们看,到处都是以前耕种时翻动过的泥块。

       这是一块处于康乐园与外面村舍之间的,三不管地带,穿过这空地便是第六中学了,哥哥姐姐们上学大都从这里取捷径通过的。这可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心里想: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能煮蕃薯吗?

       这时,郑叔叔笑着问我们:“你们吃过煨蕃薯吗?”

       “煨?”听到这说法,我有点好奇了,急忙说:“没有呀,怎样煨?好吃吗?”

       他没有回答我,却指着前面散落着的泥块,说:“到那里搬些泥块过来,今天我与你们享受一下郊野的乐趣。”

       搬泥土,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郑叔叔带着我们挑拣了一块又一块,来来回回运到一处较平整的地面上。也不知运了多少遍了,然后,叔叔把这些泥块小心地垒起来,约半米高,像一座金字塔,中空,顶端留出一个碗口大的洞,底部每隔一段距离便留下几寸空隙,并开了一道约十厘米见方的“门”。

       这些泥块在叔叔手中竟像玩积木似的,砌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我好奇地问:“弄这东西干什么呀?”

       “待会你自然就懂的,快去捡些干树枝,破木条来啦。”

       我们又到处寻找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好在附近到处都是树木,这时我才发现,平时常到的这个地方,地面竟然有这么多枯干了的树枝、树叶。我们收集了一把又一把,送到郑叔叔跟前。

       柴草捡得差不多了,我们便看着郑叔叔把一些树叶、枯枝放进“塔”内,又从口袋里中取出火柴,把树叶点燃,火很快便在“塔”内的干叶、枯枝中蔓延开来。我们慢慢地往“塔”内添枝加叶,转瞬间“塔”内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这要烧到什么时候呀?”我不解地问道。

       “待会,把一根火柴枝带药的一端往'塔’壁碰一下,若火柴枝能马上燃烧起来,就可以了。”

       火柴枝会自己燃烧,这么神奇,我心里充满着期待。

       我们不断地往“塔”内加火,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眼看太阳已微微偏西,我有点心急了,担心太晚回家,会受妈妈的责备。

       小明却是不急不慢,时而在摆弄手中的枯枝,时而往塔内窥探,但在我反复问了好几遍后,也按捺不住了,他直接从叔叔的火柴盒中取出了一根火柴,往“塔”壁上一碰,随着“霍”的一声,一霎火光便在“塔”壁上冒起。“可以了”,小明高兴地对叔叔说。叔叔也高兴地一边指导我们把还在“塔”内燃烧着的树枝弄出来,一边反复说“小心,别烫着了” 。然后迅速把几根蕃薯从“塔”顶的洞中,扔了进去。又紧张地说:“快,从顶部开始,把这'塔’推倒。”

       我们急忙捡起地上剩余的干枝,三个人从不同方向,用这干枝往炽热的“塔”壁猛推,随着一块块炽热的泥巴倒下,一些不受控制的碎块却向外飞溅,吓得我左避右跳。不久,这座“塔”终于轰然倒下了。

       “好啊,不用几分钟就有煨蕃薯吃啦。”

       这时,满头汗水的我已觉得有点累了,躺在地上,稍已偏西的太阳斜照在身上,有点耀目;在微风的吹拂下,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想象着尚有点烫手的蕃薯在我的手中发出阵阵清香。小明却沉浸在兴奋中,也不管我听到没有,只是一个劲地说:“今天只想到农场内看个究竟,却进行了一次有趣的野餐活动。”

       躺着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叔叔便把我叫了起来。在他的指挥下,我们一起用树枝把尚带温度的泥土小心地扒开,一股热气也随着被扒开的泥土,迎面扑来。我本能地把头转向另一边,任凭热气的升腾,呼吸着这清香惹人的热气。

       泥团被全扒开了,空气里很快便混杂着一股略呈烧焦的香味。我们把一个个表面已烙满焦记的蕃薯,轻轻地拨了出来,焦急地等待它自己把温度降下。

       我手捧着尚有余热的蕃薯,小心地把烧焦了的外皮剥掉,金黄色的,已微微裂开的肉质,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浓香,这一阵阵的浓香顿时驱散了我的疲劳。我们一边品尝着亲手炮制的“煨蕃薯”,一边听叔叔继续讲他在野外旅行中所遇到的奇花异草、风土人情,及郊野生活,甚至有时还在山野里采野果充饥等等的趣事、趣闻。这时我心里想,这意想不到的一天经历,虽比不上叔叔的旅行,也算是增长知趣,饶有野趣的,值得时时回忆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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