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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牛弹琴(文013):我升中学了

我升中学了

牛牛

   小学毕业了。升学考试也结束将近一个月,我和同学们一样,天天等候着放榜的消息。

   一个星期三的早上,刚吃完早餐,张慕军就在我家门前大声呼叫我。这熟悉的声音好久没有响起了,以前每天上学,他路过我家,总会叫上我一块走,现在听到他的叫声,我有点恍惚:我们不是已经毕业了吗?又条件反射般地急忙走出大门。还没等我发问,他便气喘吁吁地说:“快,快,回学校去,听说今天放榜了……”我一听,立马闪电般地转身,穿上鞋子,便与慕军一起往学校赶去。

   沿路却看不见有别的同学,顿时心中有点疑惑起来,忍不住问慕军:“你这消息是真的吗?”

   “我是听隔壁王老师说的,不会是假的吧?”

   也不用很长时间,我们就回到学校了,办公室门前已聚集着三四十人,我的心也就稍稍放了下来,心想“这可能是真的了。”站在这里的虽然都是熟悉的同学,但此时谁也没有更多的言语,遇到平时往来比较多的,也只是简单地说几句,互相表示了焦急的心情而已。

   墙上的挂钟已指向九时正,几个老师也陆续回到办公室。我对慕军说:“老师回来了,快了,快了!”

   真的,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王老师、赵老师便抱着一卷纸,提着浆糊,抬着一把梯,从办公室出来,一直走到大楼的一面墙前。只见王老师把梯子架起、扶稳,赵老师沿着这把梯一步一步向上登,一手扬起那把粘满浆糊的刷子,往墙上刷,再把那写满名字,字迹端秀的纸卷展开,牢牢地张贴在墙上。

   随着赵老师大手的挥动,气氛一下热闹了起来。同学们迅速向这面墙靠拢,你一言,我一语地叫着各人的名字。我艰难地往前挤,抬头望去,也不用寻找,就在“广雅中学”这一页上清晰地看到了我自己的名字,我高兴得叫了起来,又连忙问慕军:“你找到了吗?”“找到了!就在你名字附近呢。”“哦!我们又再做起同学来了。”

   带着这个好消息,我顾不得与其他同学交谈了,快步走回家,告诉爸爸妈妈。

   这时,离正式报到注册只有十多天了。由于要到学校住宿,这些日子爸爸、妈妈忙着为我购买用品,赶制行装,我也忙着与其他同学研究前往新学校的办法。

   李小义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说:“这还不简单,坐十四路车,到海珠广场,再转四路就到了。”

   谭明生显得有点羞涩,略带口吃地说:“一程车要八分钱,两程就要一角六分了。听说从北门码头雇小艇,横渡到海珠桥附近,就是四路车站,而包一艘艇只要两角钱,四个人平分,每人才五分。这样算起来,全程只需一角一分呢。”

   这可是一条经济实惠的路钱呀。回家后,我把这意见对妈妈讲了。开始妈妈也很感兴趣,但很快又担心着我们的安全。我努力安慰她,让她放心,她也知道天天都有不少人从北门租艇到对岸的。这时爸爸说:“男孩子,多尊重他的选择,让他去闯下也好,何况他的水性不错,不必担心了。”妈妈见爸爸也支持我,就不再啰嗦了。

   出发的那天,我们四个提着简单的行李,在家长的陪同下来到了北门。珠江岸边正停着几只带篷的小艇,艇家看见我们便起劲地招邀。谭明生像是十分有经验似的,很快便挑了一艘看上去比较宽敞,艇家又是年轻力壮的小艇。讲好了价钱,我们便小心地走进了船舱。待我们坐稳后,艇家用船浆往岸边用力一点,船便缓缓离开了河岸。我往岸上望去,只见妈妈和几个家长仍面迎着河面送来的微风,向我们挥手,她那秀丽的乌发也随风飘动,为我们壮行。我连忙大声地喊:“妈妈放心啦,早点回家吧。”也不知妈妈听见没有,只见她的手还在左右地挥动,衣角也被海风微微吹起。一直到小艇远去,看不清岸上的人,我们才回过头来,欣赏清澈的珠水微澜,和艇家手中的船浆带节奏的摇动。

   不多久,我们便到了北岸。这时,我不知不觉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胜利者的感受。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行,如今已经稳稳地站在四路车的站牌下,等待着那辆车头挂着“4”字牌子的公交车的到来。

   约半个小时,车便把我们送到了西村。下车后,不用十分钟便走到学校。这是一间园林式的学校,校门外十多株老榕绿叶婆娑,垂荫着校门前的一大片空地,给炎热的夏天带来几分清凉;走进校园更是一片葱绿,红墙绿瓦的两层楼房井然列在路旁。真是湊巧,在报到处,我们四个人被告知都编在同一个班,在高年级哥哥姐姐把我们带进了一座红墙绿瓦的楼房,进入了底层的一间大房间,这就是我们的宿舍了。班主任王老师热情接待我们,为我们分配了床位,并说:“这里有工具,若挂蚊帐的地方,或床板有什么不妥,你们自己先想办法搞好,真弄不好时再我找师傅帮你解决。”于是我取来了钳子和锤子,先把挂蚊帐的钩子弄好,然后又检查这张高低不平的床,找来木片把它垫平,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便把床铺弄得稳稳妥妥了。王老师高兴地说:“你动手能力不错呀。”听到王老师的表扬,心里可高兴了,想不到凭着这小小的工夫,在入学的第一天便受到了表扬。

   安顿好了,我们四个便一起到校园溜跶。我们沿着林荫小路来到了风景秀丽的湖心亭,再围绕这个不大的小湖走着,观赏周边的花花草草。令我惊讶的是,湖的北边却是一片杂草丛生之地。我们边走,边拨弄这草丛,突然发现一些残砖碎瓦。我好奇地走上前想看个究竟,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隐约可辨的一个已毁了的亭子的底座,在亭子的地基一侧,我又找到了一块躺在地上,满是泥污的石碑。一股好奇心驱使我要看个明白。我使劲拔了一撮草,往石碑上擦,很快就露出了一个阴文镂刻的头像,像下清楚刻着四个苍劲的大字——“张之洞像”。我惊叫了起来:“这是张之洞的石刻像。”大家一下涌了过来,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既高兴又有点惋惜。但谁也不没有疑问“为什么这块镂刻精致的石像,却糟蹋在杂草、污泥当中呢?”

   这时耀华,拉了我一把,指了指湖上,说:“那里有一只小艇,艇上坐着一个女同学。瞧,小艇总是不听她的指挥,老在原地打转,她也像是想靠岸,却一筹莫展的样子。”李小义看了看,也不客气,对着她喊:“你一个人占着一只艇,又不懂划,快上来,把艇让给我们。”说着便把一竿竹子递向了她。这同学也老实,握着竹子,把艇引到了湖边,便往岸上跳。但前脚未落地,后脚却把艇“撑”开了,她顿时失去了支撑,掉落水里。这时刚巧有一老师经过,吓得她忙叫“哎呀呀,快把她救起!”老师的话还未说完,这同学便在湖水中站立起来,湖水只浸到她腰部,逗得刚才还是乱作一团的我们和老师都笑了。想不到入学的第一天,便弄出了这么一场喜剧。

   十时半,我们按要求来到教室,办理注册手续——填注册表,交付有关费用,这些程序都是我第一次遇到的。好在临出发前的晚上,父亲已把有关内容写在一张纸上,我取出了那张锦囊似的纸,一项一项对着填写,心里真佩服父亲考虑周到。到了交费的地点,我取出了临行时妈妈交给我的十块钱,交好了一周的伙食、学费、书本费,还剩下五块多。下午,我按妈妈的嘱咐,来到设在学校的银行,把五块钱存了活期,留作不时之需。拿着这小小有红色存折,我兴奋极了,这可是我拥有的第一本个人存折呀。这五块钱,一直静静地躺在银行里,直到到中学毕业了才把它取出来。现在回想起来,真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把存折留下聊作纪念呢。

   第二天,我们就开始上课了。老师向我们介绍了学校的情况,并发给每人一个借书证,鼓励我们多到图书馆看书、借书。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我便跑到图书馆。这里的书可多了,有可以外借的藏书,也有只在阅览室阅读的杂志和报纸。平时在家里常听父亲讲“没有读过茅盾的《子夜》,就等于没有看过中国近代的小说”。于是我决定第一本要借的书就是《子夜》。自习课做完功课后便阅读起来,甚至午睡时也在被窝里偷偷地看。看着看着,我便被作者对环境细腻的描写和营造的气氛吸引住了,证券交易所内各种势力残酷的相互倾轧,衰弱的中国政府让民族资产在国际资本的铁蹄下,被无情地吞噬.这些情节深深印在我脑海中,直到现在还是谈证券而色变。

   在紧张的学习、有节奏的愉快生活中,一个星期很快便过去了,到了可以放假回家的时候。这时谭明生又出主意了——他建议,趁时间尚早,步行一程,也好游览一下广州城,还节省一程八分的车钱。于是我们四人和其他同学一起选择了走“德泥路”的路线。路上经常遇到我们学校的同学,他们三五成群一边走一边讲述一周来的感受。有的说:“你们看见长在操场旁的木瓜树,结满木瓜吗?”我说“开学没两天我便发现了,还有成熟了的呢,可是隔天后,那些成熟了的就不见了。”这时走在一旁的云升说着说:“一天晚自习课后,我在操场散步,看见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在那里吃木瓜呢。”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着,突然刘平笑着说:“讲一个秘密给你们知啦,一天晚上,我和苏浩在围墙边漫步,发现有一个破洞,于是我们试着从洞中钻出去,欣赏西村的夜景。可刺激了”。

   听着他们各自的经历,我真有点不敢想像,在管理这么严的学校中,竟会发生这些事,但忽然又想,这也许是青少年精力旺盛,一但有机会就倾泻吧。

   我们边谈着,边走着,突然我看见路旁有一间颇为别致的建筑,于是停了下来。和我一起走的几个高年级的同学有点责怪地说:“还不快点走,看什么好看的呀!”于是我用手往路边指了指,说:“这间异样的大厦是什么东西呀?”,这时也不知是谁把我猛推了一把,险些把我推倒在地上,说:“你作死呀,不识字吗?那是'别有天’,是殡仪馆。”“殡仪馆?怎么了?”我仍然表示出一点兴趣。该同学接着说:“糟了,我听老人说,'学生仔千万别对殡仪馆说三道四,会报应的。’”我伸了一下舌头,再也不敢饶舌了。

   我们就这样走着、说着,沿路各自选择自己回家的方向,越走人也就越少了。待我回到家时,已是吃晚饭的时间了,饭后我便把在学校听到和遇到的“怪事”说给父亲听,唯独不敢说对“别有天”的指指点点。只见父亲听后好像在思考什么。随后,他抚摸着我的脑袋,略带严肃地说:“你已独立生活了,而且也生活在一个健康、向上的集体中,但要记住,任何集体虽说是优秀的,也免不了有不良的现象,要学会鉴别,千万不要以为一个集体好便事事都好,就盲从。”父亲的这一教诲,婉如一阵清风,把我当时兴奋叙述的热情一下扑灭了,但不知怎的,在往后的日子里,父亲这席话总是隐隐约约在我耳边响起,随着岁月的增长,我慢慢理解了父亲,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晚上,我又把心中一直存在的有关张之洞的疑问向父亲请教。父亲笑了笑说,你以后多读书就会明白的。他一直不把答案告诉我,直到后来我在学习中国近代史时才明白父亲当时有话不能说的苦衷。至于其他同学的趣闻趣事,则是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让父母知晓。

   离开父母,到学校寄宿,才过上一个星期的集体生活,自我的管理,同学的友爱,有节奏的起居,触目可见、随处可得的学习材料,我似乎一下觉得人生丰厚了,成长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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