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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燃烧的火

世间燃烧的火

圣经·旧约开篇就讲: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人世间的光,除了从天而降的日月之光,更多的光其实来自火。虽然文明起源各异,文化传统不尽相同,但无论是西方,还是传统中国,都把火视为神圣的存在,火已经成为了人类文明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希腊神话中,最高的天神宙斯,拒绝给予人类为了完成他们的文明所需要的火。普罗米修斯就想了个办法,用一根长长的茴香枝,在烈焰熊熊的太阳车经过时,偷到了火种并带给了人类。普罗米修斯因此触怒宙斯,被一条挣不断的铁链锁在了高加索山陡峭的悬崖上。他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胸脯上还被钉上一颗金刚石的钉子。他不但得经受住饥饿和风吹日晒,而且宙斯派出的神鹰,每天还会啄食他的肝脏。幸好被吃掉的肝脏随即又会长出来。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普罗米修斯坚毅不屈,忍受着难以描述的痛苦和折磨,直至一位名叫赫刺克勒斯的英雄将他解救出来为止。
大地上的第一缕火是从哪里来的?毋庸置疑,它确实来自天上。某日,天雷轰轰隆隆,犹如霹雳的闪电,骤然击中干燥的树木或者经年的落叶,刹那间,烟雾升腾,火苗蹿起,渐渐地,星星之火燎原成熊熊大火。烈火如疾风扫荡,所过之处,来不及逃生的动物葬身火海,有的遗留下焦香的尸首,竟成了饥饿的人们享用的美味。于是,人类渐渐摆脱了“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的生活,慢慢学会“炮生为熟,令人无腹疾,有异于禽兽。”
天雷勾引而起的地火,总有熄灭的时候,这就逼着人类尝试使用钻木取火或者敲击燧石的方式来主动获得火苗。在中国,就有了这样的传说:上古时候,有燧明国,不识四时昼夜。其人不死,厌世则升天。国有燧木,又叫火树,屈盘万顷,云雾出于其间。有鸟若鹗,用咀去啄燧木,发出火光。有位圣人,从中受到启发,于是就折下燧枝钻木取火。后来,他把这种方法教给了人们,人类从此学会了人工取火。人们就称这位圣人为燧人氏,奉他为“三皇之首”。
读西方神话和中国传说,我们要记住为了人类能够有光明和温暖而不惜触犯巨神、承受苦难的盗火者,也不能忘记为人类繁衍发展进化作出贡献的取火人。现在,更多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能成为世间壮丽燃烧的一簇火焰,那么,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呵护一束不熄的火苗吧。
前几天,我订了两本画册,问好友品哥,喜欢凡高还是莫奈?品哥以自己欣赏绘画艺术风格的喜好,选择了莫奈。凡高那本画册,我最终送给了德庆兄。我觉得虽然凡高极为疯狂,但对他的弟弟却热烈而深情。在给弟弟提奥的信里,凡高写道:“你追求的是什么?你的外表是否能反映你的内心?在我们的心里或许有一把旺火,可是谁也没有拿它来让自己暖和一下;而这把旺火,从旁边走过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只看到了冒出来的青烟。接着继续走他们的路去了。我们应该保护好这团火,保持好自己的热情。” 凡高短短37年的一生,充溢着矛盾、激情、痛苦和炽热深沉的爱,却又被孑然一身的孤独禁锢在抑郁的深渊,甚至还曾被送进精神病院。然而,凡高心中燃烧着不熄的烈火,在前后不到10年的创作时间里,他用奔放炽烈,像火焰般的笔触和色彩,留给了后人大量的艺术遗产。

农历癸卯年六月二十四,在辽阔的滇南,初秋微凉而深沉,一个个古老的村庄热闹非凡。一大早,村人们就开始聚集,杀猪宰羊,绑扎火把,堆架柴薪,为一场盛大的火事做准备。傍晚的时候,全村的人沿袭传统,进献牺牲和酒菜,隆重祭颂火神。等到夜幕降临,人们点燃用松木和蒿枝做成的火把,在田野上挥舞着,边四处游走,边高声欢呼,祈求除虫消灾,祈祷丰收连年。最后,在村头空旷处,燃起熊熊篝火。旷野之上,烈火燎原,一堆一堆的柴火,灼灼燃烧,火光冲天,一张张欢乐的脸被烘烤得红涨激动的男女老少,痛痛快快地流着汗水,围绕烛天的火堆,纵情唱歌跳舞,以火祓除祸害,向火祈祥求福。
是夜,被炽火烧燎过的身心,久久难以平静。我写了下简短的诗句:
漆黑的秋夜
只剩下那永恒火焰
燎灼忘情的舞蹈
让眼睛映满熠耀火光
耳朵能够听到炽炽燃烧
是我暗哑一生的不屈追求

(记于2023年火把节后。以此深谢盛情款待我和家人及友人品哥、德庆兄的芷村石马脚壮家友人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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