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伤情近故乡

王梦云

十岁前，我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那里就是故乡。其实，追根溯源，我们的家族到这个村子，算到父亲这一辈，也不过三代，所以，说是故乡，倒也勉强。因为在我的观念中，总觉得故乡该是一个几辈几十辈人世世代代相传相守的地方，被我认作故乡的这个村庄总感有些年代近岁月浅。而且它是一个抬脚就可以到达的地方，没有隔不断的遥望，也生不出梦萦着的乡愁。而父亲，才是真正把它当作故乡的人。

父亲和我同在故乡的那几年，他是一个在外工作的客，对我而言，是一种盼望。在他回家的几天里，我会跟着他寸步不离，甚至在他摇下树上的毛毛虫踩死时我本来怕的要死，却依然心惊胆战地站在旁边看着（到现在毛毛虫依然是我最害怕的东西）。而他每一次又总是偷着离开，换来的便是我委屈无望的哭嚎。

父亲在外工作的日子里，我便和小伙伴们漫山遍野地疯跑，寻找各种野花和能吃的野菜，跳方格踢健子打沙包，黄昏时炊烟升起听姑姑们坐在奶奶的大门外闲聊，夜晚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我写字，母亲做针线活……这些事，最是在故乡才该有的，如果那时父亲也在，一定更完美。

后来，我们一家人终于守在了一起却搬离了故乡。每年放假，却依旧在那里度过，奶奶还在。现在人们常说：记住一座城是因为一个人，而故乡的原野空气日月星辰收录了我成长的点滴，怎能不记挂！但回去的时日到底少了，奶奶故去后更是寥寥。

慢慢的，故乡，成了记忆。而最惦念它的依然是父亲。

后来，父亲病了，再也不能独立行走了。等到意识清醒时，他便比划着要回老家。我们就陪他回去，路上兴致勃勃，不停地指点车窗外，开始几次虽说不方便，他还是会下车到姑姑叔叔家坐坐，后来，就不再下车了，回去了四处看看便返回。再后来，嚷着要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他长眠在故乡的那块土地上。

自此，乡间的每一物上便缠上了丝丝缕缕的哀伤，所有的想念都驻扎在那里，所有的无能为力疯狂地长。我的父亲，永远地守着了那里。

故乡，成了一个承载心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