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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只是外衣,本质仍是现实,我们为什么依然乐意买科幻的账?

12月10号晚上去看了电影《被光抓走的人》的路演场次,主演黄渤和导演董润年在现场。

这部电影说的是一道光让一部分人消失了,留下的人发现,消失的人都是一对一对的。由此科学家都推测,消失的人是和爱的人一起消失的,他们才拥有爱情。

这就让留下的人产生了猜疑。

这部电影围绕着爱情是什么、爱情的标准是什么、应该由谁来评判,说了很多,包括中年夫妻的危机、困境,年轻情侣的纠缠、迷茫。也通过剧中人物说出很多道理,比如继不继续拥有都可以,关键是我可以自己选择;人不要过得虚伪等。

但是没有解释那道光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交代凭空消失的那些人去了哪里。

因为没有答案,正如电影中小韩老师说的:“会不会也许消失的不是他们,也许消失的是我们呢?”

也因为电影只是需要一个科幻的外衣,它主要想讲的不是科幻,而是人本身。

很多作品都借着“科幻”这种形式,表达着现实这个主题。

形式有科幻,内核是现实

12月9日晚上,电影《被光抓走的人》首映结束后,刘慈欣评价这部电影是通过一个单纯的科幻设定,把它对社会的影响很生动深刻地展现了出来,它为科幻电影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角度,一个全新的视角。

一道光让一部分人消失了,这是电影《被光抓走的人》的科幻设定。但是它的电影主题不是科幻,光照只是一个隐喻。

至于电影想表达的是什么,导演董润年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过。

“我一直认为它表面上是讲爱情,其实还是在展现人性,讲人如何找到真实的自己、面对真实的自己的过程,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以及现代社会人与人关系的异化。如果只讲其中一条线很难呈现出这个主题,所以必须多线叙事。我想通过这几个故事表达的,其实是人性中有很多幽微复杂之处,我们不能回避它们,只有找到它们,面对它们,战胜它们,才能真正地获得内在的心灵平静和幸福。”

所以,有时候科幻只是创作者借用的一个外衣,创作者想表达的主题是现实主义的。

“通过一个单纯的科幻设定”,把创作者的思考表达出来,是不少作品的表达方式。

日本电影《生存家族》,讲述了突然全球性断电后一家人如何生存的故事。没有电,所有与电有关的东西都不能用,现代生活陷入瘫痪,人类相当于回归原始生活。

在这个过程中,家人之间出现了指责、推诿、脆弱、奔溃,直至风平浪静后的温情与亲密。

突然有一天地球停电这个设定,具有一些科幻色彩,但电影的着力点不在于为什么会出现地球停电,而是停电后人们如何生活,并由此暴露的问题以及家人间关系的变化。

电影关注的依然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问题,只是科幻化地设定了一个环境条件,以便更深刻地表达主题。

印度电影《我的个神啊》,阿米尔·汗饰演的PK是个宇航员,不过是外星人。他们星球的人发现宇宙里还有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很惊奇,于是派PK到地球上了解情况。

这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呈现了印度社会的种种现象。外星人PK就像个旁观者,发现了其中的荒谬,点醒了其中的人们。

我们不是很好奇有没有外星人吗?电影就进行了一个外星人来到地球的设定,由此揭露印度社会存在的一些荒谬现象,完成主题思想的表达。

国产电影《超时空同居》,讲了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人相遇并被迫同居的故事。这里的科幻元素让人想到了“平行宇宙”,同时它也只是一个单纯的科幻设定,影片的内容主题还是落在了物质与爱情这一个对立的命题上。

《喂——出来》是一篇科幻微小说,是日本著名短篇小说家星新一的作品。这部小说里,地球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底洞,它可以容纳人类制造的一切垃圾,还有各种人类不想面对的东西都可以往里面扔。

人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无底洞带来的福利,然而好景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吗?小说的结尾意味深长。

这部小说创作的背景是工业全球化给大自然带来的索取与破坏,作者通过无底洞这个科幻的设定,表达他对于社会现状的关注以及人类做法的思考。

不同国界、不同类型的作品,都善于应用科幻这个形式。这些作品通常没有或者很少关于科幻场景的宏大描写,而是在完成科幻这个背景设定后,专注于表达颇有现实主义的主题内容。

我们为什么乐意买科幻的账

尽管知道一些电影和小说所占的科幻元素比较少,本质上说的还是我们现实生活中遭遇的那些事。但是我们依然会对它们感兴趣,会好奇是在怎样的一个科幻设定下开始了故事。

科幻就是具有这样一种魔力,至于什么是科幻,则难以定义。

《2013年度最佳原创科幻小说选》的编者三三丰在序《享受科幻的多重魅力》中写到:

迪堡大学教授Istvan Csicser-Ronay, Jr.的理论大作《科幻七美》(The Seven Beauties of Science Fiction),有令人茅塞顿开之感。他不再将科幻仅仅看作一种产出俗套效果的类型引擎,而是将其看作一种将个人体验科幻式表达的意识模式。具体来说,他列出构成“科幻性”(Science-fictionality)的七重认知魅力要素:虚构新词(fictive neology)、虚构新物(fictive novums)、未来史(future history)、想象性科学(imaginary science)、科幻式崇高(the science-fictional sublime)、科幻式怪诞(the science-fictional grotesque)、和技术史诗(technologiade)。

三三丰认为,任何一个文本如果能有意识地突出一个或多个科幻性要素(即七个科幻性中的一个或多个),那它就可以无疑被称为“科幻”文本。

《晓说》这个节目有一期嘉宾是刘慈欣,他说到:“你衣食无忧地生活在一个地下室里面,你知道外头存在很多的地方,而你也知道,你这辈子永远也打不开地下室那个门,你只能用想象力去逛那些地方,这就是科幻的实质。”

不管是具备“科幻性”的要素,还是“用想象力去逛那些地方”,科幻肯定是超越于现实的存在。

而我们为什么常常沉迷于超越现实的科幻呢?

郝景芳凭借《北京折叠》这篇短篇小说在2016年8月获得最佳中短篇雨果奖,《孤独深处》是她的短篇科幻小说合集。

这本科幻小说合集首先吸引我的是书名,有一种直达人心的拷问。郝景芳在前言中写到:“《孤独深处》的书名,源于我对科幻小说的感觉。科幻小说构想一个可能性的世界,人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最容易感觉到出世和异化。出离世界的感觉是最孤独的孤独。”

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科幻都构想了一个可能性的世界,而我们化作了旁观者,看着这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世界发生的一切。

而科幻说的不仅是未来,还有过去。比如《孤独深处》收录的《阿房宫》,就是用科幻的手法写了秦始皇的故事。

所以作为旁观者,通过科幻这种方式,我们可以看到岁月长河中的历史,想到人类社会中的现实,窥探宇宙星空中的未来。

多次获得中国原创科幻最高奖项——银河奖的潘海天曾说过:“我爱科幻小说首先在于它的海阔天空,不受拘束。也许是现实世界中我们受到的束缚太多了,以至于希望在小说中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世界,纵然这世界的结局是寂寞、死亡和毁灭。”

我们常常不舍爱和自由,向往远方和未知,却又困顿于现实。而科幻,是让我们可以时不时仰望星空的那扇窗。

尽管知道最终尝到的可能是苦涩,但是有了科幻这层甜甜的包装纸,我们甘之如饴。

正如刘慈欣在《晓说》节目中说到的:“人,我觉得他总是试图突破自己所在的空间、时间,去尽可能地用各种方式拓展自己的人生。”

只不过我们每个人拓展人生的方法不一样,有人用科学,有人用音乐,有人用哲学。而科幻,也是拓展人生的一种方法。

用想象力去拓展自己的人生,用想象力去触摸那些我们触摸不到的空间和时间,不正是科幻赋予生活的魔力吗?

我们可以通过科幻看到想象中的幸福生活的样子:衣食无忧,娱乐不愁,智能医疗。可以观赏宇宙美景,可以无事生产,没有生存压力,没有生活烦恼。

这是科幻电影《太空旅客》的情节,听起来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对不对?

然而,男女主人公是在飞船上,其他人都在冬眠仓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是清醒的,并且他们终身都不会到达目的地“家园2号”了。

他们相互依偎着仰望浩瀚又美丽的宇宙,称我们想象中的幸福生活为:地狱般的生活。

科幻把我们的幻想真实地呈现,甚至残忍地让我们明白想象中的幸福不一定真的会幸福。但是我们依然需要科幻、热爱科幻,它的存在是我们用想象力触摸到了更多空间和时间的证明。

科幻的吸引力不分年龄

成年人在科幻中找到自由与拓展,小孩在科幻中获得教育与成长,在不同的年龄层中科幻都散发着它的威力。

科幻也是儿童文学中颇受欢迎的创作载体,比如《神奇猪侠:外星人入侵地球》。它的作者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小酷哥哥(本名是安鹏辉),擅长“用好玩的故事保护孩子的想象力”。

这本书中既有对战外星人拯救地球的英雄情节,又有如何看待颜值、如何尊重其他生命等主题,能让小孩子在看故事的同时形成积极的价值观。

科幻作为一种载体和形式,它可能不是很宏大的,但是它可以在各种作品中出现,发挥着它的影响力。

我们都喜欢看到自己想不到的东西,喜欢看到新鲜奇特又存在合理性的东西,科幻就能带给我们这样的东西。

科幻像是生活的一道光,能被这道光照亮现实和远方的人,可以拥有的人生边界也更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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