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害者、受害者和拯救者 | 人间游戏中，这三种角色最难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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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汤普金斯

译者/轩轩 校对/李含

编辑/玫瑰

施害者、受害者和拯救者

现代占星师经常遇到这样一个问题，占星学需要心理学吗？如果需要的话，所需的又是哪一种心理学？毕竟，占星学有自己的一套丰富奇妙的心理学语言。也许我们需要先区分一下心理学的理论和实践。我个人认为，面对客户的咨询师的确需要学习一些与人交流的必要方法。最理想的情况下，咨询师自己也接受过心理治疗。

| 《人间游戏》

正如大家所想的那样，这些年来，我从咨询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方法之一就来自于人本主义心理学，尤其得益于相互作用分析理论创始人艾瑞克·伯恩（Eric Berne）所著的《人间游戏》（Games People Play）一书。这本书写于20世纪60年代，曾占据畅销排行榜数年，它不仅吸引着专业人士，也吸引着普通人。

伯恩的理论核心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游戏”，让大家生活在一起，也让自己能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他在书中提到了一百多种不同的角色，他最先提到的当然是三种自我状态：父辈自我、成年自我、儿童自我。

之后又可以发展出“施害者、受害者和拯救者”三种角色，这些角色对于占星师和其他所有从事“关怀”职业的人来说，既合适又容易辨认。这个三角模型的建立基础是父辈自我、成年自我和儿童自我，而且这一模型现在被很多治疗师所使用，尤其是那些在“相互依赖”领域工作的治疗师。

不管是不是占星师，我们中的一些人都确确实实生活在这个三角之中，我们所有人都会时不时，在不同情况下，陷入这个三角之中。应用这个三角概念并不能对所有前来咨询的客户提供帮助，甚至对大部分客户都不能提供帮助。但是当占星师觉得陷入困境时，尤其当客户将其陷入的关系情境带入咨询时，这个三角概念会非常有效。

通常，客户们会被困在三角中的某一部分。咨询时，关键是要明白咨询师扮演什么角色，客户扮演什么角色，然后彼此分享各自观察到的结果。这样，咨询师和客户之间一定会进行一些有用的对话。

你会发现可以很容易地将占星学征象和这三个角色进行类比，你也可能发现自己非常认同其中的一个或两个角色。在考虑这三个角色时，我们自然会将其对应到火星、土星、海王星及其守护的星座。但是几乎任何出生星图的案主都会陷入这个施害者、受害者和拯救者的三角中，出生星图提供的只是对个人境况的理解。

就像所有的成年人都是从儿童开始一样，施害者和拯救者也是从受害者开始的，不管这是通过虐待还是困境表现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必须要先处理受害者角色。

受害者

寻求占星咨询的人通常都是受害者，即使这种状态是暂时的。事实上，我们都曾经是受害者。在受害者模式中，我们感觉到有些抑郁和绝望。我们还可能感到无力，并且固执地相信不管做什么情况都不会好转。在这种情况下，占星师要做的不过是一项很简单的工作，那就是让客户感到有力量，让他们重视自己的特长、天赋和幸福，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有选择的，让他们明白现状能够而且一定会改变，而他们自己就可以促成改变。

对于占星师来说，难以处理的其实是那些一直处于受害者角色的客户。这些客户始终处于恐惧中，被动、冷淡，并且觉得很难做出改变。一个人越是一直陷在受害者的圈套中，就越会习惯于将受害者的身份定义成自我认知的重要组成部分。然后他们就会处于自我怜悯的状态中。

所以，当客户处于受害者状态时，他想向占星师表达的，按照伯恩的话来说，就是：“我很无助，我感到绝望。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而这些话通常就是不去行动的借口。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占星师分析星图时，会给出一些建议，比如说“嗯，冥王星正行进到你的下中天，这对你来说，是寻根的好时机，你是不是完全被家谱学吸引了呢？”

也许占星师的意见并不很恰当，但是当一名客户处于受害者角色时，没有什么建议会是合适的。完全处于受害者模式的客户在离开占星师或其他治疗师时，仍然感到无助、没有能力、沮丧、筋疲力尽。他们感受到的仍然只是受害者自己的感受。

受害者的个人语言倾向于使用“这不公平……”、“如果……就好了”、“我希望我……”一般来说，受害者在接受咨询时可能会抱怨，但是实现目标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困难的。受害者感到恐惧。他们害怕犯错，害怕事情出错，以至于害怕承担责任。这里他们感受到的主要是羞愧和无助，在一定程度上，他们就像是还滞留童年期。

有时，受害者像是被“训练”成温顺听话的人，循规蹈矩，乖乖地服从父母或其他权威的指令。否则，他们就觉得自己会被批判。典型的受害者角色觉得自己很难面对权威者（或施害者），或者就直接崩溃了。

逃避责任会导致受害者依赖他人。毫不奇怪，在这些人的星图中，水象星座处于主导位置，而火象星座则较为薄弱。海王星经常表现突出，而太阳和火星却发展不良，但这种情况并不是绝对的。

对于这一类客户，我遇到的最夸张的一个例子是位向我进行短期咨询的客户，她向我诉说对婚姻的不满。她的星图中有着很强的海王星能量，渴望浪漫。也许更能说明情况的是她的星图中没有四分相，只有柔和相位。基本上，她已经习惯于一帆风顺的人生道路，没有什么事糟糕到要让她被迫或主动去改变。

如果一名占星师始终认同受害者角色，那么他就很难以专业姿态从事占星工作。这一方面是因为之前提到过的实现目标的困难，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这一领域缺乏信心。当一个人认同受害者时，可能下意识地认同受害者的感受，让自己也处于受害者角色，但是这也有可能会驱使一个人扮演救星或拯救者的角色。

另一种情况是，如果受害者没有自我觉察，又获得了权力，他们就可能会变成施害者。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再回到受害者状态，这些人会因为自认为自己曾承受过苦痛而无意识地惩罚所有人。一个极端的例子就是，极端贫穷国家的人如果获得权力，就可能变成独裁者。

拯救者

这三个角色中，拯救者角色在我们的文化中通常是最为人所接受的，拯救的欲望常常会给那些刚从业的咨询师制造一种陷阱。很多客户在生活中也扮演拯救者角色。拯救者被视为，也希望被视为善良、温暖、有爱心的角色。拯救者照顾他人的需求，也具有自我奉献精神。同受害者和施害者不同，拯救者很愿意承担责任。拯救者被受害者的苦痛所触动，非常渴望帮助他们。

事实上，拯救者认同受害者，他们过去也可能曾处于类似的情境。这都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我们每个人在人生中的某个阶段都必然会需要帮助，我们也有责任满怀爱心地关心我们的同伴。就像现在的政客常说的：我们是命运共同体。最差最极端的情况就是，拯救者通过做他人自己能做的事情，剥夺了他人的资源。也就是拯救者为不需要他们负责的事情负责。

默认自己是救星或拯救者的人们，经常因为自己为别人做的事而觉得自己品德高尚。他们可能也觉得这理所当然。事实上，拯救者是在跟别人（受害者）说：“我过得很好，你过得不好，而你不能自助，所以我要帮助你。”扮演拯救者角色的占星师倾向于将悲伤、“厄运”、“困难的星图”投射到他们的客户身上，因为他们需要拯救他人。同样的道理，护士需要病人，老师需要学生，天秤座需要战士来让自己充当调解人角色等等。

拯救者渴望和谐、躲避冲突，他们会忽略别人消极的一面，创造一个想象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需要怜悯和帮助、善良但无助的人。拯救者没有办法说“不”，也没有办法维持与他人的界限。

对于处于拯救者角色的占星师来说，这可能表现为无法开出真实的价格，或无法保持价格不变。当受害者发出信息说需要某些辅助来支持他们去改变时，被困于拯救者模式的人会尝试付出更多努力，来满足受害者的需求，即使这种需求明明无法满足。毕竟，有些黑洞太大无法被填满。

拯救者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比如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成为什么，应该有什么样的感受。这些期待让内疚成为了拯救者的默认感受。拯救者相信自己知道对他人来说什么是最好的，相信他们拥有所有问题的答案，但是他们自己的生活却经常一团糟。毕竟，谁的生活不是一团糟呢？通过专注于受害者一团糟的生活，拯救者们就可以不用面对自己生活中的混乱了。

拯救者拯救别人的另外一个动机就是他们对爱、赞赏或掌声的需要。当我们担任拯救者角色时，我们想要被别人认可，被称赞为救星、好人和英雄。拯救背后的动机可能仅仅就是想要得到良好的自我感觉。这个动机也有可能是想要证明占星学，证明自己对占星学的掌握。具体来说，不同的星图征象意味着不同的动机。对一些人来说，成为拯救者就是填补空虚，给自己一个活着的理由。

当拯救者开始控制受害者时，他们可能会陷入施害者角色。人们很有可能会在拯救者和施害者角色之间摆动。这两个角色都是父辈角色。如果要减小一个人成为拯救者的可能性，我们就需要更重视土星特质，而不那么重视木星和海王星特质。换句话来说，我们要培养真实感，建立合适的界限，意识到我们需要负责的是谁，要负责的内容又是什么，同时，我们还要减少幻觉和不切实际的希望。

施害者

大部分人都了解被“施害”的感觉是什么，比如，当给予我们治疗或建议的是医生，或者其他在关系中占主导地位的人时，我们就会觉得自己被“施害”。施害者似乎就是居于优势地位的人。这并不是说居于优势的人一定会对作出伤害行为，而是说当我们陷入被害者角色时，他们在我们的体验里自然就扮演了施害者。

作为占星师，当我们认为自己比客户自身更清楚什么对他们好时，我们就进入了施害者模式。或者当我们变得严格、挑剔时，我们也将变成施害者。

不可避免地，在和别人交往时，我们会时不时进入施害者角色。成为施害者的占星师并不比其他从事关怀职业的人士更富侵略性，所以很多占星师都不能接受“施害者”这个词。这个词让他们觉得不舒服是很自然的，因为施害者是一个享受权力的人，喜欢控制别人，而且施害者的行为如果不被控制的话，就会变成恃强凌弱。

施害者需要一个受害者，似乎只有通过和受害者进行比较，施害者才能体会到优越感。施害者在事情出错时也会责怪受害者。责怪、侮辱、支配、指责就是施害者角色的表现。从占星学来讲，施害者可能会比较冷淡、固执，认为事物非黑即白。比如说，如果你的星图中有某个征象，那么你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某行星行进，那么相应的事件就一定会发生在你身上。

从施害者的观点来看，客户“应该”做这个做那个，客户之所以现在遇到这些不幸的事情，是因为他们过去错误的行为。基本上，施害者发出的信息是——“你就是无助的、绝望的，这都是你自己的错。”通常，施害者还会宣扬人生完全是注定的，客户完全没有能力改善现状，也没有办法向前进。自由意志的概念并不太会在施害者的对话中出现。

占星师如果处于施害者模式，就会倾向于将消极、愤怒和负面结果投射到客户身上，他们可能会有一点偏执，对世界过分挑剔。在他们看来，外在世界可能太低级而不承认占星学，以至于实践占星学的人即将或正在受到迫害。当然，有时候事实的确是这样！

施害者熟悉的概念是适者生存，他们之所以控制他人可能是因为害怕自己不在最高处，害怕自己掉进等级制度的最底端。这其实就是害怕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和内在的受害者角色。我们都知道恃强凌弱的人欺负的都是比自己弱的人。愤怒也经常是施害者的主要情绪，这种情况是因为火星或火星守护的星座能量没有正常发挥，但是这并不是说这是无法改变的。

有时，伤害是天王星式的，个人觉得被排斥，同时通过排斥别人来解决问题。这通常表现为一个过度独立的人喜欢远离人群，以掩藏他们的脆弱。极端的情况下，这种施害者发出“走开”和“我不需要你”的信息。

对于占星师来讲，星图可能成为他远离他人的工具。星图本身并不一定能增进理解、促进亲密，要达到这一目标需要作出相当大的努力。星图也可以成为一种障碍，我们都会时不时躲在占星学术语后。不管星图征象和个人所处环境是什么，愤怒和拒绝感背后通常都是深深的受伤感。一旦伤害被承认，就可以被释放。因为这个原因，占星师在帮助客户，帮助施害者时，能做的最有用的事就是积极地倾听，让客户觉得自己被接受和理解，而不是被评判。

走出游戏，化身和平主义者

这个三角中，任何一个角色都依赖于剩下的一个或两个角色。施害者需要受害者，受害者需要拯救者，反过来也是这样。事实上，任何一个角色都不仅仅是依赖于另两个角色，而是创造了那两个角色。例如，倾向于逃避责任的受害者创造了拯救者和施害者。引用爱尔兰政治家和哲学家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的一条名言：“恶人得胜的唯一条件就是好人袖手旁观。”不管我们扮演的是这个三角中的哪一个角色，只要我们意识并理解这一模式就能触发真正的改变。

不管我们陷在哪种角色中，我们都会倾向于指责别人，所以走出这个“游戏”的关键就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人生复杂而短暂，也许我们的能力不足以“扫天下”，但是至少我们要能理清自己的混乱。

所谓平等主义者，就是在谈论自己的遭遇时，不会将责任推给别人的人。他们在描述和分类时，也不会妄加评论。平等主义者的特质多和水星相关，如好奇心、思想开放和灵活性。在人际关系中，消除不平等指的是告诉他人自己的需求、情绪和渴望。进行咨询意味着审视我们对于“游戏”的付出，通过了解自己的姿态、声音、看法和行为，承认自己在一段关系中扮演的角色。

当我们发现自己处于这个角色三角中时，我们要记得一段关系的形成需要两个人，而且我们可以从关系中走出。我们也利用这个角色三角，当作一种沟通、交流的资源。我们可以通过这个三角表达所感受到的。有可能发生的是，在和你的互动中，客户所扮演的角色也是他们在和其他人互动中所呈现的。

事实上，在一段关系中，不管是老师和学生，父母和家长，还是其他任何一种关系中，只要一个人拥有或被认为拥有另外一个人不知道的信息，那么就会存在一定的权力失衡。当然，咨询师和客户之间也存在权力失衡情况。要扭转咨询师和客户之间的这种权力失衡，必须保证在咨询室中，一个人可以接纳自身的无知。我们不需要强迫自己一定要回应，或者一定要知道答案。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客户强大起来，并且同时稳住我们自己的中心，诚实而警惕地审视咨询进程。

 

参考书目

Eric Berne, Games People Play, Penguin, 1964 （《人间游戏》，艾瑞克·伯恩 著）

Thomas A Harris, I’m OK – You’re OK, Harper & Row, 1967 （《我好！你好！》，托马斯·哈里斯 著）

Adolf Guggenbühl-Craig, Power in the Helping Professions, Spring Publications, 19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