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去喽,快,快,快!”一群孩子野马一样从青青家呼啸而过,卷起一片清尘。
坐在院子里吃饭的青青,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有点羡慕,孩子的好奇心促使她去跟随,她知道,他们是到秦大爷的小屋子里,但提到秦大爷她内心里又有点怕。
秦大爷其实叫秦守,与青青家只隔了四户。寻常,村子里的七姑六婆扎在一堆就喜欢讨论秦守他两口子。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样儿长得俊!做啥啥中,能干人儿!”
“多管闲事淡操心,人家都过了半辈子了,闺女、儿都十多岁了。”
“娶那老婆真是个土行孙,短矮粗不说,脾气让人靠不了边儿。你说,那俩孩子是咋整出来的?”
“关了灯,还不是一样干。”
“你有兴趣,夜里趴到人家床底下听听。”
“哎哟,心疼了,去疼疼人家嘛。人家可会怜香惜玉了。”
“去你的,没半点正经!你怎么知道,肯定尝过了!”
……
于是,几个妇女嘻嘻哈哈地扭打到一块。
青青经常听到这样的谈话,听得多了,就放到心里一点,内心里对秦大爷有点隐隐的同情。
后来,秦大爷在村头盖了两间砖房,夜夜住到那里,守着一头牛。他也夜夜披着床单唱戏,孩子们就喜欢新鲜玩意儿,即使都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但就是觉得很搞笑很好玩儿,所以晚饭后,总拥到那里凑热闹。
“秦大爷,来段穆桂英挂帅。我给你敲锣。”
“来段卷席子筒吧,小苍娃——……”
无论众人怎么起哄,秦大爷总是不理不睬自唱自的。次数多了,孩子们也都不去了。但,林杰喜欢凑热闹,老是拉着青青去。
最近青青,有些烦闷。有些人喜欢窥探秘密,但有时,秘密更是种负担。麦忙假里的一天晚上,整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上灯了。天上清朗朗的光拥抱着地上昏黄柔和的光,清风里,远远近近的蛙鸣叫得正欢…青青被母亲支着给在地里守麦场的爹送晚饭。回来的时候,经过那两间房,房里没人唱戏,也没有灯。她甚是纳闷,习惯了,下意识里爬在房门上看了一眼。房门紧闭,正要走过,“疼!可疼!”朦胧中听见好似林杰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林杰是青青的邻居,村里人都说她脑袋不好使,她和青青一样都十二岁了,但是还没读书。终日在村里游荡,有时到青青家蹭饭吃。她爸妈因为要给她生个小弟弟,所以,几年前,带着她的两个姐姐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打工了。林杰就跟着她奶奶过。她奶奶七十多岁了,两眼昏花,终日在地里摸爬,就为搞口吃的。
青青正想去喊林杰,忽然听到秦大爷压低声音厉声说,别吭声,吃过的给我吐出来!饼干你还要不要!忽然,又轻柔地说,这样,舒服么?……
青青忽然明白点什么,心神猛然窘迫。飞也似的悄然逃离,跑出好远,感觉真真假假,梦里梦外的恍惚着。抬头看看头顶的上弦月,清亮而又沉静。
她忽然有点后怕,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从那里经过?为什么要去看一眼呢?该怎么办?
她不敢说,不知给谁说,该怎样说。
又 过了一些日子,快冬天了。大嫂们又坐在槐树下缝缝补补。恰巧林杰吃着一袋麻辣走过来,她偏着脑袋,凑上去看张嫂的手里的绣花鞋。
张大嫂闻着林杰身上的馊味儿,有点嫌弃。但看见她手里的麻辣,来了劲儿:“林杰,你去谁家偷了?”
“我好几天都没偷东西了。”
“那你吃的东西谁给你买哩?”
“秦大爷说不能告诉你们。”
众人立马来了兴致,纷纷放心下手里的活计。
“你秦大爷还给你买哩啥?”
“就不告诉你们,反正可多。你们猜。”林杰高兴起来。
“你跟你奶奶亲还是跟你秦大爷亲?”
“跟秦大爷亲。”
哈哈…众人乐坏了。
“恁咋亲哩?”
“就是用嘴亲。”,林杰看众人对自己感兴趣,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俯下身子,撮着嘴,貌似很贪婪很陶醉般啾啾的吸着。
“是他亲我,我没亲他。”林杰不忘洗刷自己的清白,她为自己的聪明而洋洋。
啊哈哈……女人们笑得更欢了。
“你们是怎么………”
“就是这样……”林杰一边演示一边欢快地说。能被人如此重视,她的心有些亢奋了。
青青转身走开,有羞愧,有悲凉,有愤慨。
一会之后,林杰走过来,递了一块辣条给青青。林杰有了东西吃,总不忘分点给青青,大多时候,青青总是一把夺过,狠狠的将递过来的东西扔出很远。林杰总是怯怯的捡起,吹掉灰尘,走开,吃掉。她也许转身就回来,也许要很久。
林杰搞不懂,为什么青青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不过没什么,有很多人喜欢她。
她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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