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觉,人老真的是刹那之间的事。隔壁的伯父,两年前走路还是甩着膀子、雄赳赳得健步如飞。稻谷抽穗灌浆时节,村里谁家懒得打农药,买好农药交给伯父,五块钱一桶,伯父向来来者不拒;那家盖房子,需要个小工,伯父也有喊必应。那时,我们常感叹,伯父虽然七十几了,身体还这么好,真不错!前年,他突然病了一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之后,伯父的身体好像失去弹性的橡皮筋,松弛无力起来。能保持基本的自理能力,农事是再也不能碰了。看见我和益平在坪里打羽毛球,他会拿条椅子,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看着,只是无风也无晴地看着,时不时点燃一根香烟。很少说话了。
逢年过节,堂哥会回来,除此之外,伯父的大部分时间一般消磨在电视机上。伯父家的电视是台式的,好几次找我去调修,有时是看不清,有时是没图像,有时候连不上网络。年前,堂哥给伯父换了一台小液晶电视,伯父的微笑溢于言表,但进入电视直播画面要有三四个步骤这可难住了伯父。我和堂哥手把手教了不下十遍,让伯父自己演示了不下五遍,才算放心。现在伯父应该能熟练掌握了开机技术了吧。
组上的几个伯父、伯母喜欢在下午一起打打纸牌,但纯属娱乐,从不打钱,一整局下来,也就可以散了回家做晚饭、吃晚饭、散步、看电视了。晚饭很多时候都是热一热中午的剩饭剩菜。有一次打纸牌,他们少个人,我凑了个脚打了几局,特有意思。去年腊月,对面伯父和隔壁伯父坐在台阶上聊天,有说有笑,甚是开心。不多久,对面伯父不幸仙逝,听说前一天还打了纸牌,真是世事难料。
村里年轻人本就不多,留守村里的更少。对面伯父上山的时候,我一路陪同,怕出意外,我在后面一直搭着一把手,使出了我的全力。妈妈也同去山上了,我问妈妈,到时候给您办后事的时候咱就简单点行不,搞个骨灰坛子我抱着就行了,到时候我还给您种棵树,妈妈回答得很干脆,生前只要玩好、吃好,没病痛就行,死后越简单越好,我说,那您到时候要和舅舅说说,我们一切遵从您的旨意简单办理;同去的人都表示很赞同,其实现在农村有些老人家也想得通,只是火葬、小墓地还没有兴起,我相信假以时日,移风易俗会做得越来越好。
过年的时候,去隔壁伯父家拜年,在前坪大家站着聊天,伯父对自己的儿媳孝顺、能干甚是认可,批评堂哥贪玩不存钱,我们哈哈大笑,你儿媳妇就是管你儿子的!我们数了数组上的老人,七十岁以上的有十三四个,大家都觉得,人真是老的快啊!
说到伯父们年老,其实,我感觉妈妈也老了。几年以前,妈妈还能把邻居家三四亩田一起种了,还能在农村盖房子的包头处搞副手挑砖挑灰桶,可最近两年,自家一亩多田都有点干不动。有次带着益平去山上找笋。回来,她说,不知怎么回事,时不时总会摔上一跤。“绊得尽是高子。”我们强制要求她,搞基建是绝对不能去了,当然家里的田能种还是种着,逢到农时,我们就回家帮忙。我们觉得,妈妈有事可做,也算生命有了一种寄托。
村里的中老年妇人几乎都爱打麻将,虽然,对打麻将的行为,我比较反感,但是,仔细想想,现在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她们再也不用被拴在为生活辛苦奔波的裤腰带上,农忙之余,剩下的大把时光,确实无处安放,也不知如何安放。自然,打麻将成了她们最主要的娱乐方式。
农村留守的老人,越来越高龄化。使老有所养,所养有方,所养得方,确实是农村养老亟待解决的一个大问题。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