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郭勏亟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
郭勏亟震怒盈天,天顺米行存粮是整个安源城性命的保障,他们怎么能打救命粮的主意,他们怎么敢一粒米都不留!
冲天的怒气让他脸上肌肉颤抖不已,郭勏亟还是尽最大努力克制紧绷,咬着后牙槽从嘴里挤出一句:“把南桥府的女主人绑来见我!”
来汇报的先生看到郭勏亟的反应,知道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郭府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何等暗流涌动,可想而知。
但是眼下最紧急的,不是查出来粮食去向,而是稳定人心。
天顺米行被蛀空的消息一经曝露,天顺米行的伙计们掌柜们,从上到下人心惶惶,都在收拾行李准备跑路。
米行出这么大问题,谁的责任都跑不出。
一旦被公子怪罪下来,轻则罚俸扣薪,重则关进监牢,少不得要被打得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更严重的是,大部分人都是有冤无处诉。
粮食偷运出去不是他们的主意,他们也没沾到偷粮出去的光,只剩下代人受过。
不管在任何组织里,一旦高层出问题,下面的人越尽忠职守错得越离谱。
账房先生虽然进郭府没两天,不过他已经看出事情的严重性,这恐怕是郭府几年来最大的劫数。
担一职尽一事,若想在郭府立住脚跟儿,必须有跟郭府共存亡的觉悟。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账房先生拱手请示。
郭勏亟左右扫了一眼,屋中并无旁人,他们现在处理的事情本就机密,下人们根本不允许进来。
意识到先生是避嫌㚴俪,郭勏亟爽快地说:“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㚴俪姑娘不是需要避嫌的人。”
账房先生稍一低眉没有犹豫,马上顺从郭勏亟的话,把下人的情况和自己的担心一并讲出。
账房先生的分析让郭勏亟多了几许欣慰,目光中难掩对他的欣赏,㚴俪也忍不住对先生刮目相看。
发现问题能迅速查清全盘实属不易,难得的是这先生还能关注伙计们的心理和动向。
“马先生不愧是老师推荐的管家人选,今日之事多谢马先生提醒。”
听到郭勏亟这么说,账房先生把头又压低一分紧跟着回复:“公子不必客气,愚仆尽职责而已。”
“马先生不必自谦,此事还需仰仗先生出力,今夜二更天,烦请先生安排几个妥当的人,一把火烧了天顺米行,最好火势救不下,这笔糊涂账就不用算了。”
郭勏亟转眼一想,补充说:“失火的原因也劳先生费心了。”
马先生躬身唱了个喏,匆匆出门离去。
“这账房先生是个人才,以后会帮你大忙。”㚴俪望着马先生远去的背影,不无艳羡地说。
“此人名叫马志良,乃是我老师推荐。老师说马志良心思缜密思虑周全,更兼为人敏俊正直,生在太平年月里必能红榜高中,可惜……”
郭勏亟的话没说下去,可惜之后一定是跟太平年月相对,这是个兵荒马乱的时代?
㚴俪马上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还不知道穿越到了哪朝哪代。
㚴俪急切地打断郭勏亟:“郭勏亟,今年是哪一年,是谁在做皇帝?”
这让神思惋惜的郭勏亟不由一愣:“天福八年,丢了幽云十六州,认贼作父的石敬瑭去年刚刚崩逝。”
听郭勏亟这么一说,㚴俪的肠子都要苦青了。
这是走了哪门子烂大街的霉运,穿越过来居然是五代十国,乱得不能再乱的年月。
“那你呢,你到底是谁?”
“韩叔没有跟你说起过吗?”郭勏亟也很疑惑。
㚴俪懊恼地回答:“不要忘了,我认识你比认识亲老子还早!”
听㚴俪这样说,郭勏亟苦笑了一下,简单介绍自己的身世。
郭勏亟的父亲是后唐名臣郭崇韬,历史上少有的文能安邦平天下,武可鞍马定乾坤之人,出将入相文武全才。
表面上看郭崇韬位高权重,实际上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郭勏亟的父亲为了自保,迎合后唐皇帝李存瑁的心意,提议立宠妃刘玉娘为后,正是这个女人血洗郭府上下几十条人命。
刘玉娘做皇后全然没有一国之母的气度,只想着中饱私囊大肆敛财,宠信阉人。
郭勏亟父亲携太子平定蜀中收复四川时,刘玉娘密下教令,诛杀郭崇韬于蜀地。
至此大祸顷临,郭勏亟的亲人都在这场诛杀中丧命,只有他侥幸逃过一劫。
㚴俪一边同情郭勏亟的遭遇,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优秀基因的遗传作用居然如此强大。
老子英雄儿好汉,郭勏亟没有把精力用在文韬武略上,用在做生意赚钱上一样让人不敢小觑。
郭勏亟看㚴俪望着自己的一脸崇拜相,忍不住敲㚴俪脑门问:“这种悲惨经历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吧?”
“不不,经历不值得崇拜,实力确实让人赞叹,要不要抱一下大腿呢?”
“抱大腿?抱谁的大腿?”
“还能有谁的,肯定是抱你的大腿咯!”㚴俪白了郭勏亟一眼。
郭勏亟忽然把腿往后一收,狐疑地看着㚴俪,这下把㚴俪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㚴俪摆摆手说:“抱大腿是打比方,遇到有实力的人寻求帮助而已。”
梁璞把逸红莺塞上嘴巴,装在麻袋里,直接扛回了郭府。
风月场里选出来的花魁果然不俗。
几年过去,逸红莺依然乌鬓粉颜,黑黝黝一双宝石眼,俊挺挺一岭高耸鼻,红唇微启,气色飞逸,说不出的妩媚标致。
梁璞把她从麻袋里放出来,拔了堵在嘴里的手帕,解去缚手的绳子。
逸红莺不急不缓地拂了拂额前乱发,一边缓慢整理着弄乱的衣服,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里的人。
后来,干脆把工作重心只放在研究郭勏亟上。
㚴俪第一次见风尘中女子,还是如此出众的一位,心里居然不自觉生出一份自惭形秽。
看来书中对古代青楼女子的描述有点失真啊!
这逸红莺举止轻柔,动作婉转,被人虏劫还有心思整理衣裳,散发魅力。
说实话,㚴俪若是个男人,这时候也忘了自己该干啥。
㚴俪偷眼去看郭勏亟和梁璞反应,这俩人倒是比她淡定多了,这不科学啊?
郭勏亟向梁璞使了个眼色,梁璞向逸红莺身边走去。
正在逸红莺无力地抬起无辜的眼睛,不解地望着梁璞时,毫无征兆地,梁璞一脚踢在逸红莺膝盖处。
逸红莺啊地一声吃疼大叫,弱不禁风的身体应声跪在地上。
“说,你家男主人是谁?不老实交代,下半辈子让你躺在床上做病西施。”
郭勏亟的话不疾不徐,不带一丝感情,冷得让空气冒寒烟。
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吓得㚴俪脊梁沟冒冷气。
想不到郭勏亟还有这么魔头的一面,比地狱里的阎罗还让人胆寒。
逸红莺怎么说都是值得怜香惜玉的翘楚,还没等她散发完魅力,这俩人就下了狠手。
若这逸红莺是个男子,这俩人得狠厉到何种程度。
挨踢的是逸红莺,被吓傻的是㚴俪,㚴俪站在旁边哆嗦不敢打一个,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敢动。
有了开头的下马威,逸红莺迅速认清现实,美貌在这个阎罗面前不顶用。
之后郭勏亟对她的问话,逢问必答,半点不敢隐瞒。
为逸红莺赎身的人,是郭府的管家张远。
十年前,张远第一次陪客人去悦云楼,眼睛就从逸红莺身上挪不开。
那时候逸红莺刚被老鸨蓉妈妈推上台不足三天。
张远前脚送走客人,后脚就找蓉妈妈商量,想要为逸红莺赎身。
蓉妈妈当然一口回绝。
逸红莺是她七岁上买来,花了九年时间精心调教,专等这一鸣惊人的一天。
现在招牌亮出来才三天,张远就想买断,这悦云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为了暂时打消张远为逸红莺赎身的念头,同时又吊住张远这个客人,蓉妈妈答应让逸红莺卖艺不卖身,也算是给了张远足够的希望。
之后,张远果然日日往悦云楼跑。
那时候悦云楼的名声还不够响亮,根本入不了烟花柳地的名利场。
没想到蓉妈妈为了吊张远胃口的决策,成了悦云楼声名鹊起的良谋。
悦云楼有一位卖艺不卖身的名妓,这条消息像强风一样灌进安源城,扫荡着安源城常出入风月场的男人们,让他们绿头苍蝇一样嗡嗡嗡没命地往悦云楼扑。
慕名而来的人越多,逸红莺的身价越高,张远越赎不起。
张远不得不忍着妒怒,看逸红莺对其他男人捧茶斟酒,殷殷献勤,也不得不接受夜深人静时,老鸨蓉妈妈的温柔驱逐。
张远马不停蹄地在悦云楼奔波了几个月之后,忽然有一天他断了踪迹。
按照蓉妈妈分析,这是钱花光了人没得到,被迫醒悟了。
谁知道,一个月后张远再次出现,而且带着蓉妈妈拒绝不了的巨额资财,几乎能买下整个悦云楼。
蓉妈妈害怕了,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她惹不起,老鸨子是爱钱,但是更爱命。
这么有钱的主儿,得罪了给悦云楼使个坏,老鸨几辈子都别想翻身。
况且逸红莺已经在悦云楼待了小半年,悦云楼姑娘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放她走也挡不住滚滚财源涌向悦云楼。
至此,蓉妈妈选择了放手,逸红莺就被张远送进了南桥府,这一住就是九个多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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