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
羊流驿为历代要冲。驿店杜掌柜,行九,江湖人称杜九哥。九哥阅人甚夥,自夸海口:客人进店,即可辨出三六九等,报出五行八作。倘或有误,吃住不取分文。十数年屡试不爽,鲜有破例者。
一日,有客进店,雕鞍骏马,纨绔光鲜,举手投足,富贵俨然。九哥三猜不中。客安享上宾尊荣。
经旬,客告辞。九哥殷勤送至门首,冷眼观其备马。见客两手托起马鞍,马鞭顺手夹在双腿之间。九哥大笑:织布匠也!
客闻听,叹服,转身回店结账。
或问,何以知之?
九哥答曰:织匠浆线,接线头须用双手,刷子刚好夹在腿间,积习久惯而已。
画蛇者说:北方织布,棉线须用面浆刷制,以增加强度。俗称浆线。
粥客
吾邑冯翁,卖粥为业。
一日寅时,粥棚蒸汽弥濛,有客操南音进曰:“粥来,粥来。”
翁盛粥端上,且道:“客官慢用。”
此地所卖之粥,又名甜沫,米面、豆面、菱角粉等配料,加入碎豆皮、细粉丝,文火熬制而成。另有盐水黄豆一盆,啜粥随时添之。饶具风味。
有顷,客欲买单,忽尔大叫:“吾头何在?”訇然倒地。喃喃又道:“尚记得钱钞曾夹于耳后。”
翁惊谔,把火细审,盖一具无头尸也。
彼时清兵剿灭捻军,大军过处,杀戮无算。无名野鬼,四处悠游,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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