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
1975-12-22
冬天的山村 曹英義作于1976年
冬天日头短，才五点多钟，天就渐渐暗了下来。
母亲开了炉门，换了一只新的蜂窝煤球，淘米、烧水，准备烧夜饭。父亲从正素巷菜场买菜回来，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胡葱已经卖光了，只买到两块老豆腐。
冬至大如年，那天常州家家户户的菜谱都是一样的——胡葱𤒘笃豆腐，满满一大盆——考究的，起锅时候可以撒点胡椒粉，就着干饭，吃的热乎乎的；若再加一钵头咸菜豆瓣汤，那就是一顿丰盛的夜饭了。
父亲没想太多，就借了对门赵师傅的那辆二八锰钢载重脚踏车（那是面粉厂的公车），准备再赶去小河沿菜场看看——阿恺自告奋勇也跟着去了。
过了润之桥，老远就看见马山埠那边红旗招展、人头攒动，大喇叭在放着革命歌曲，热闹非凡。那里是填河修防空洞的工地，工人们手里捧着铝饭盒正在排队打晚饭，一勺饭一勺菜，先打到饭的人迫不及待就开始吃，狼吞虎咽的样子，很香很香。
他们吃什么呢？阿恺想，是不是今晚也是吃的胡葱𤒘笃豆腐呢？他坐在父亲脚踏车的前杠上，两只手握着前龙头冰凉的铁管，冷风一吹，冻得有点木。他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小河沿菜场最后的一点胡葱也卖光了，父子俩空手而归。阿恺只看到菜场污秽的水泥地上满是胡葱的烂叶子——他莫名地感到有点委屈。
⋯⋯夜饭开上桌了，一钵咸菜豆瓣汤，母亲把老豆腐用油煎得两面黄黄的，加开洋佐料烩一下，也很好吃。阿恺一面吃着，却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似乎丢了什么东西——那又究竟又是什么呢？
注：
𤒘（火笃）：古汉字，吴方言用词，小火慢煮的意思，更具体意指烧开后继续用小火煲。
我奋力游向记忆的彼岸
童年的行李散落一地
塑料凉鞋、动物饼干、军棋和五角星
在一九七五年的地图上浮起
溺水的人顺流而下
早已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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