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所为何来？

 01 

第四回，贾雨村与门子二人正在谈论护官符，下人来报王老爷到访，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雨村出去接待后，才回来和门子继续下面的话题。

脂批：横云断岭法，是板定大章法。

雨村犹未看完，忽听传点，人报：“王老爷来拜。”雨村听说，忙具衣冠出去迎接。【甲戌侧批：横云断岭法，是板定大章法。】有顿饭工夫，方回来细问。

与此写法相近的还有第一回甄士隐炎夏遇僧道二人后雨村来拜访，也使用了此笔法。

方谈得三五句话，忽家人飞报：“严【甲戌侧批：”炎“也。炎既来，火将至矣。】老爷来拜。”士隐慌的忙起身谢罪道：“恕诳驾之罪，略坐，弟即来陪。”雨村忙起身亦让道：“老先生请便。晚生乃常造之客，稍候何妨。”说着，士隐已出前厅去了

……

一时小童进来，雨村打听得前面留饭，不可久待，遂从夹道中自便出门去了。士隐待客既散，知雨村自便，也不去再邀。

相同的是二位老爷都没有正面描写，不同的是，严老爷直接将岭断掉，而王老爷只露了一小脸，小露峥嵘。

 02 

当年看到这两个情节时就深深地被折服了。

从这两个情节看，作者对任何情节绝不肯一笔写下，总要用各种各样的笔法来扰动情节。

灵活多变的情节安排，创造性地改变了死板的故事叙事方式，使故事变得鲜活生动起来，情节摇曳生姿，人物活灵活现，大大增强了小说可读性。

待后来看到脂批后，认识又深了一层，对小说的情节安排又有了另外的领悟。

然而，正因为这个认识，局限了对王老爷来拜访更深一层次的理解。

在探讨媚人的结局去向时，才发现王老爷来拜这事远没有这么简单。除了上述作用外，还有更深的含义。

由此对红楼梦“无一处是闲笔”有了更切身的体会。

 03 

我曾在《贾雨村的“贵人”是谁》一文中，质疑了贾政帮助贾雨村起复的观点，指出真正帮助贾雨村起复的是王子腾。

彼时主要根据贾府的财力、贾雨村案后的表现、门子的话，以及贾雨村之后的飞黄腾达推出来的。

而王子腾帮助贾雨村的动机，是让贾雨村到金陵平息薛蟠的杀人案。

对于王子腾动机的推测，主要根据贾雨村案后给他写信和门子与雨村的对话，证据还不是太充分，稍嫌单薄。

但是，这个王老爷给把王子腾将贾雨村安排到金陵府作知府的动机暴露无遗。

 04 

贾雨村与门子探讨的，是关乎他前途命运的绝大事情。

既涉及到薛蟠的案子，又到了护官符这个重要的节点上。一般人来访，贾雨村此时不可能去见面。

但是这个王老爷不同。王老爷是王家的人，贾雨村心知肚明，这是个大人物，要慎重、恭敬对待。这一点，从贾雨村退堂后的前后行为可以推测出来。

即时退堂，至密室，侍从皆退去，只留门子服侍。

雨村退堂后，直接到了密室，因此推断其穿着仍然是公服。在与门子谈话时，最多去掉帽子这类比较容易穿戴的服饰。

待听说王老爷来拜后，雨村忙具衣冠出去迎接。“具”在此的意思是其引申意义，即“筹备、准备”。

雨村不仅仅出去接，还要具衣冠，也就是说，雨村穿官服去见不合适，要换衣服才行。

确实是，在王家人面前，雨村穿着官服是比较“拿大”了，所以急忙换衣裳“出去迎接”，而且一顿饭的时间后方回来。让一名知府“具衣”“出去”“迎接”的人物，其重要性不需赘言。

如认为不然，可以对比甄士隐见严老爷：“家人飞报”（急！重要！）后，士隐还有时间“慌的”向一次谢罪，根本就没有写他更换或者梳理衣服。

葫芦案来得急，雨村一下马就接了案子，在金陵还没有与诸位老爷接触过。能够来拜访雨村的，肯定不是他的上级，而雨村如此重视的王老爷，其身份就也昭然若揭了。

 05 

关于这一段内容，我在《贾雨村的“贵人”是谁》、《贾雨村的起复走的不是正道》、《从有抱负的士子到官场蠹虫——贾雨村其人》等文中，有零散的分析。

王老爷浮出水面，给予了这些观点巨大的证据支撑。

由此，我们可以基本还原贾雨村复旧职的前后情景。

冯渊被打死，薛蟠戴罪。为开脱其罪，王子腾寻找人员，恰逢林如海推荐贾雨村上京，王子腾安排了贾雨村复出，但名义上是贾政办理。

王子腾用一个月的时间，将原金陵府知府调整走，给贾雨村腾出职位上任。

但王子腾在京没有直接告诉贾雨村到任后的任务，否则不仅有失身份，还有悖于官场通则。

但是，王子腾安排了“王老爷”专程上门与贾雨村沟通案情。只是没有想到王老爷来的稍稍晚了一些。

因此，贾雨村并不知薛蟠来头，接到案子后雷厉风行，还想下海捕文书抓人。

王老爷就是王家人，而且是大有身份之人，是王子腾安排专门与贾雨村对接的人员。王老爷来拜后，贾雨村才知道自己来金陵的原委。

 06 

葫芦案有没有门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老爷来了，葫芦案的判决结果就定了。

门子适逢其会，是作者伏下的又一条线。

所以，“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这个标题，也是“葫芦笔乱写葫芦事”，葫芦作者愚弄葫芦读者。

贾雨村之所以将门子充军，不是因为贾雨村的“贫贱”事，而是门子多言招祸：“小的闻得老爷补升此任，亦系贾府王府之力”，以及门子知道了王老爷来拜这件事情。

自己的根底及任上的事，门子都一清二楚，贾雨村又是一个有“贪酷之弊”“恃才侮上”的人，他怎么可能容得门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晃？

但贾雨村还是不够狠，给自己留下了祸患，也给作者留下作伏笔的机会。

假如让凤姐来处理这件事，门子的命恐怕早​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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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以上是对小说文本中王老爷有关内容的分析。下面是脑洞大开部分，不喜欢过度解读的，可以略过。

葫芦案一案，影射崇祯使用袁崇焕，失辽东一事。

袁崇焕属东林党，曾向崇祯承诺五年平辽东，自1626年3月担任辽东巡抚，到1629年12月下狱，剔除1627年7月-1628年7月辞官的一年，其在辽东军事上干了三年。与冯渊答应英莲三天后过门相合。

黛玉被普遍认为是崇祯皇帝的影射之一。

英莲“竟有些象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第七回，周瑞家的），而可卿则“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

冯渊对英莲的许诺，与袁督师的行为何其相仿佛。

 08 

冯渊的死，影射袁崇焕的死亡，其名字也是影射袁崇焕死得冤枉。尽管对袁崇焕的书生身份没有稍加褒扬。

袁崇焕杀毛文龙后，辽东的局势便恶化了，宁远大捷、宁锦大捷所带来的积极作用已经消失殆尽。整个防线千疮百孔，被皇太极的兵一直打到京师。

那薛家公子岂是让人的，便喝着手下人一打，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家去三日死了。

而袁崇焕确实是跟随金军入关，驰援京师，但到达京师的袁督师被崇祯凌迟处死，真是“抬回家去三日死了”。

 09​ 

袁崇焕死后，继任者满桂战死沙场，祖大寿、洪承畴等人先后倒戈，身在王家，利在薛家。

贾雨村这个角色就这样出来了。

整个演义大致如此。嗯，是编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