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八月,是一个重要的月份,又是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月份。但它是红楼梦中重要的一个时间节点。
其重要,是因为红楼梦中一些重要情节都安排在中秋节,如甄士隐、贾雨村中秋聚饮,预示贾府重要转折的宁国府夜宴悲音,等等。
其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在于,由于太多的中秋活动,降低了读者对八月份发生的其他事件的关联敏感度,其中包括贾母生日、贾政外放等等。
梳理一下发生在八月份的事件,有一种预感,贾府的好日子在八月份结束,到九月时发生重大变化和转折。
02
第一个需要注意的八月,是第三十六回宝玉挨打之后,贾母亲自对贾政的小厮头儿的安排:
以后……你老爷要叫宝玉,……就回他说我说了:一则打重了,……;二则……祭了星不见外人,过了八月才许出二门。
这个八月出现得很蹊跷。
贾母确定这个日期,没有任何原因和征兆,貌似贾母拍脑门儿做出的决定。
如果联系宝玉挨打的时间在夏天,推测贾母让宝玉休息一段时间把伤养好,直到中秋节这个重要节日前再出来参加各种活动,单从时间是看比较合适。
但是,这个日期的出现仍然比较突兀,不是红楼梦的风格。
不过,紧接着在第三十七回这个八月就有了呼应。
03
第三十七回,作者安排贾政外放学差,轻描淡写几十个字,把贾政支到外地去了。
类似的情节安排,在红楼梦中有多处,目的是将重要人物交待出去,腾出笔写其他故事。比如黛玉奔丧为了写可卿死亡等。
贾政外放的时间安排在八月二十日,除了给大观园留出更多的写作空间,也与贾母给宝玉限定的时间形成了呼应。
以红楼梦作者“言必有应”的设定,如果单纯为了故事情节安排贾政外出,完全没有必要让贾母明确“八月”这个时间。
以红楼梦写作习惯,这个八月一定有什么伏笔。
04
第三个需要注意的八月是大姐儿得病,此事发生在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期间。
彩明翻了一回念道:“八月二十五日,病者在东南方得遇花神。……向东南方四十步送之,大吉。
刘姥姥拟告辞回家,得知贾母和大姐儿都病了,推测或许或许是撞客。刘姥姥的话提醒了凤姐,立即安排为贾母和大姐送祟,“果见大姐儿安稳睡了”。
从整个故事看,有因人、因时就事的原因,但我们还是需要探究一下,这个时间和相关人物的关系。
我们都知道,刘姥姥在贾府衰败的时候,救了巧姐儿(大姐儿),而红楼梦最擅长的就是谶词预兆、伏脉千里、前伏后应,大姐得病及被救、刘姥姥提醒及驱祟、相关人物的出场,几乎就是“巧得遇恩人”的预演。
05
第四个八月,是柳湘莲回京。
谁知八月内湘莲方进了京,先来拜见薛姨妈,又遇见薛蝌,……(薛蟠)听见湘莲来了,请入卧室相见。薛姨妈也不念旧事,只感新恩……。又说起亲事一节,……柳湘莲也感激不尽。
柳湘莲原与薛蟠交恶,不得不出走。然而阴差阳错之下,二人不仅尽解前嫌,且有相交莫逆之举。
依薛家之家教、薛蟠之为人,以及宝玉对柳湘莲的看重,柳湘莲与薛蟠的交往成了红楼梦中的一个大疑点: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二人结成了通家之好?
这不能不说是红楼梦中的一个重大事件。
06
第五个八月,当数贾母寿诞。这也是贾府代表性的事件。
作为贾府的老太君,贾母寿诞的情况如何,是实实在在反映贾府命运的晴雨表。
贾母寿诞上南安王女妃公然召见诸女子,伏下了探春出嫁一事。从当时见南安太妃人员情况看,贾母此前应该知情,但应该是在南安王府巨大压力下被迫同意的。
以贾府两公的地位,正常情况下,贾府不会将自己家的女孩子给别人作政治交易,南安王府想说服贾府参与这桩政治交易,恐怕也得费些功夫。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貌似贾府在这方面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完全按照南安王妃的意志在做。
同时,邢夫人开始发力,当众揭开了贾府主要人物之间矛盾爆发的序幕,事实上这也是贾府内乱的前兆。
再就是尤氏在贾府所受到的屈辱,从贾府底层写了其纲目不张、风纪败坏的情况。
通过贾母寿诞反映出的这三件事,分别对应贾府面对的朝廷、贾府高级管理人员和底层人员之间的面临的局势和问题,清晰地写出贾府大厦将倾前的各种迹象。
07
第六个八月是晴雯之死。
晴雯的死讯宝玉在无意中听到,然后他询问两个小丫鬟晴雯死前情况。书中用极为离奇地浪漫主义手法,通过两个小丫鬟,写出了宝玉心中晴雯的死状。
恰好这是八月时节,园中池上芙蓉正开。“……他就是专管这芙蓉花的。”
晴雯是黛玉之副,晴雯的死既昭示了黛玉的死亡,也是红楼梦曲终人散的一个预演。
相当一部分红楼梦读者将晴雯之死与林四娘之死与黛玉的死亡联系起来,由此也演绎出林黛玉率家丁保护贾府的情节。
尽管上述情节无法证实,也无法完全取信,但是晴雯之死与黛玉有莫大关联,这一点还是得到了公认。那么晴雯死亡的时间,又成了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也侧面印证了八月这个时间,绝非是一个简单的时间节点。
08
第七个八月,是五十三回乌进孝进贡。此时贾府已经明显地有颓败的影子。
乌进孝忙进前了两步,回道:“回爷说,今年年成实在不好。从三月下雨起,接接连连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所以才这样。”
贾府农庄的收成代表了贾府的经济状况,侧面反映了贾府的兴衰。乌进孝所反映的时间,好巧不巧地与贾府的重大事件相对应。
乌进孝反映的情况是从三月一直到八月都在下雨,九月出现的一场雹灾,致使农庄人畜粮食损失巨大;而大观园自二月二十二日启用,时间近三月份,然后小说中用八月为时限设定了一系列的事件。
贾府农庄所面临的情况,正影射了贾府的衰亡进程。
09
归纳一下,红楼梦用一系列八月份发生的事件,为贾府衰败作注脚,是这个八月时间设定的意义所在。
到九月,贾府因某件事情事发,成为其衰败的转折点,从此走向没落。
贾府的众人也树倒猢狲散了,从此落了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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