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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老树(八篇)


悬石

谁找来这块石头,把它悬在这里。它是一个危险的物品。它不该呆在这么险要的地方,在这里它会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它可能在空中爆炸,释放它的野心。也可能默默地伸出手,抓住你的弱点。你的弱点就是好奇,就是把别人的恶作剧看作真的。它不是外星人的杰作,也不是某个魔鬼施展的魔法,它只是一个有关野心的石头。它集攒自己的野心,就是为了这场演出。

2010422

盯着一片树叶

盯着一片树叶,一只彩色的甲虫在她的后面。这让我思考三次:第一次为了拯救这片树叶。接着为了这只漂亮的甲虫,怎样让它显出原形。最后是协调和树叶的关系。这让我睁大眼睛,奉献出灵魂中所有的财富。所有的爱和温情,生命中最宽阔的原野和最灿烂的阳光都奉献给她。还有水,榨干自己,让她保持湿润。让她可以开口说话。我可以枯坐在那里看着她。在她迷幻的光芒里,平静的死去。

2010423

故事

你独自坐着,肯定是这样的。电视画面上的光亮映照着你没有表情的脸。一棵树在屏幕上移动。你想起了什么,想起一切都还没有远离你。虽然你被关在比你的想象还要小的空间,但你的魂已经不知去向。天空,大地,还有那些不敢实施的冒险。还有故事,故事是不可避免的。你走进那个温暖的故事里,你出神了。你开始修改这个故事,力争使它有个完美的结局。你挖空心思,在这个危险的旅程里越走越远。惊险和刺激的场面让你神经紧张。啊,肯定有某种东西进入了灵魂深处,使你脸上的笑容那么的诡异。你看到了什么。你为什么又哭了。正如你开始就知道的,这个故事无法完整,只能越来越破碎。你只有叹息,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上床睡觉。

2010423

这里接近天空

这里接近天空,她想。虽然离天空还是遥远,但只要挣扎,总会克服一点地心引力。她尖起脚尖,扬着头,她的目光进入了天空。她想用思维牵引自己的肉体,使自己的肉体也能在天空翱翔。她知道自己的肉体是沉重的,和所有的物质一样沉重,但她想试试运气。她的目光开始下坠,凝视着一条幽暗的河流。雾气封锁的河面上,隐藏着人和动物的碎片。河水现在到是平静地流着,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她内心的伤口使她干枯,她已经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了。她站在山冈上,目光游离于那棵孤寂的松树。她对着对面的山峰叹气,已经没有什么花草可以治疗她的忧伤。当那片树叶落下,击打她的面颊,她才回到了现实中。她转过身来,目光中的恐惧阻止了我的呼吸。我坐在办公室里,我打开窗户,但不敢向外吐露半点我存在的气息。

2010427

花粉

花粉还在植物里的时候,她们不知道外面的空间比自己娘胎里的空间大的多。只是由于春天的温暖让她们放纵,让她们疯狂的生长。她们要挣破这个季节。这个时候,你不能碰随便那个植物。你会放出这些疯子。她们会进入毛孔,然后和毛孔里的汗水混合。汗水里的物质和花粉发生某种反应,就会产生一种香气,弥漫在五月的天空。你是在五月的天空下吧,你会被她们引诱的也疯狂起来。你的皮肤发红了吧。你变的多情而且敏感了吧。你要吃一种叫做息思敏的药,来低御这些疯子。不然,在晚上的睡梦里,这些疯了的花粉会带着幽暗的妖气,折磨你。

201053

在雨中漫步

在雨中漫步,忘记了带伞,和植物一样接受雨水的浇灌。植物只能站在那里。我可以跑步,时快时漫,像扭曲的时钟,走走,停停,再跑跑。就这样一直把自己淋湿。拒绝房子的庇护,拒绝朋友的伞。在雨雾弥漫的山顶上,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在这个动态的画册里,居住着一个安静的时刻。寂静。柔软的面孔。一条小溪在蓝色的静脉里唱着童谣。小溪里的孩子长着发光的眼睛,他在捕捉湿润的时光。那与我的眼睛一样孤独的眼睛,在这个早晨同时下着忧郁的小雨。

201056

风吹

风吹。吹的柳叶乱飞,吹的云彩散乱,却吹不走烦恼。我们在河堤上散步,穿过盘旋的风洞。河流在睡眠中呻吟。分不清季节的风,被初夏擦伤。我知道我们存在的意义。可为什么又存在那么多痛苦。我们站在柳树下,像两个气泡一样呼吸。你出神,贮存在伤口里的眼泪冻结,又被我的语言击碎。这就是我们。

201056

一棵老树

一棵老树,它太老了,腰一直弯向地面。它这样弯着腰已经很久了,而且起来越贴近地面。它不再向上生长,而是向前生长。它因为老,因为弯着腰生长而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但它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么老,它一直活的非常自在。

它开花,在其它树没有发芽的时候,它就开花。雪白中带点粉红的灿烂的花朵。在初春的时候,那花朵非常耀眼,以至于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在它的面前停留下来。他们会说:这花,啊,这树。那些少男少女就会把他们的鼻子伸到花丛里。把他们的头伸到花丛里。他们会躲在花丛里。他们一定会在树前照相。这时候的老树一点也不显老。啊,也许树不会变老。也许是它太老了,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反正,从这个时候一直到秋天来临,虽然还是弯着腰,但它美丽,它青春,生机蓬勃。

花落后,它就结果。初夏时果子成熟。成熟的果子是金黄色的。这时候它应该很累。它要负担那么多果实。给他们养料,给他们水分,白天黑夜的背着他们。它的腰弯的更厉害了。这时候也是它最自豪的时候。那些小孩流着口水对着它发呆。大人按捺着内心的欲望对它叹气。小鸟也围着它喊叫。它老,它成熟,它的果实圆润饱满,它的果实比它的同类大而且香甜。阳光下,它显得更加灿烂辉煌。它诱惑着周围一切事物。人和风景。阳光和小鸟。还有我们内心的渴望。

如果没有小孩对着它吹气,它就是一棵结果的老树。如果没有七八个成人骑在它的背上,摘那些果子,它会以为自己还年轻着。如果它没有折断,不知道它能否再活一百年。如果它再活一百年,它会变成什么样子,是比现在年轻了,还是变的更老了。这些我们都不能知道了。现在,它已经倒在我们面前。我们看到了它那老的起皱的树皮,断裂处,新鲜的发白发红的木质,还有地面上那依然残留着的木桩。

不知道那残留的木桩疼不疼。

201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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