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竞：陪伴

陪伴

覃竞

今年的端午节，恰逢我不值班。在内心还是有一些雀跃和欢喜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能是一种成熟。因为在我三十岁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朝九晚五的奋斗和冲刺。

随着父母的双鬓有了白发，即使用了染发剂，不久继续变白的那种无法改变的现状。还有母亲一年总有一些在医院打针、吃药、住院的日子，我瞬间害怕了。

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期的告白。我觉得不管是爱情、亲情，都需要陪伴。

我和小弟回到家里，灶房里已经传来了阵阵肉香气息。

其实，我早上九点多已经回来了一趟。

昨天我和小弟在小区买了一些当季的蔬菜，已经装进摩托车里面。又想起母亲老是长口腔溃疡，就琢磨着买点水果。

想着车厘子是父母不怎么常吃的水果，就奔着车厘子在几个水果摊询问。邪门的很，平常不买的时候，满街都是。可想给父母买些的时候，各个水果摊都没有。

想了想，买了两个火龙果。母亲最近也和我一样在努力减肥，火龙果的热量低，比较适合。

和小弟回来，已经是我的第二趟了。这次我又买了一箱啤酒和一箱酸奶。啤酒是给父亲买的，酸奶是给女儿和侄子们买的。

小弟前几天在健身房练器械拉伤了手臂，昨天开车门都是灿灿开的。鼻子痒，也是灿灿帮着挠痒。所以，一回家，我就给父母说，除了鸡肉外，其余的菜我全包了。

灿灿在房子里做作业，桐桐看着千与千寻，母亲剥蒜，小弟洗菜，爸爸焖鸡，我也开始了切菜、配菜。

换上母亲的围裙，戴着母亲的发夹，在灶房里开始了准备。

农村的灶房不像县城里房子设置的那么小，也不像城里大部分人用电。灶台、柴火、案板都给人自由、宽敞的享受，所以我觉得肉丝都切的比平常细腻一些。

铁锅里的火力冒出来的热气是炽热的，肉和菜倒进锅里发出的响声都是让人觉得明朗和幸福的。特别是爆姜丝和葱头的时候，那种哔哔啵啵的声音，瞬间让人觉得人间的烟火和生气都在灶房里呈现出来。

      小时候，经常饿肚子。每次放学看见堂屋烟熏火燎的时候，心里就特别开心。因为母亲肯定在给我们弄吃的。

冬天的时候，我和弟弟们只要看着父亲背着猎枪出门，就把小手伸出来拉钩，彼此祈祷着父亲能够有所收获。

说来也邪门的很，父亲整个冬天只愿意背着猎枪出门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手回来。不过，遇到他的生日那天，他总会背着一只野鸡回来。

那个时候，以为是父亲出生的日子有运气，让我们可以填饱肚子。成人后，慢慢明白，父亲很多次并不愿意让他那只猎枪响起来。在他生日那天，他不过是不想再让他的儿女和他一样穷苦和饥饿。

家里原先种过麦子和谷子。麦子磨成面粉，母亲给我们擀面或者蒸馍。不过，那时候的面粉没有现在这么白，蒸馍也没有用安琪，一般都用米酒做酵母。

割谷子的时候，没有现在的收割机，都是木头做成的拌桶。

每每谷子收割的季节，父母半夜起床，拿着镰刀在田里弯着腰收割。把谷子一摞摞放整齐，然后一把把拿起，在拌桶里敲打。那种有节奏的敲打声，就像一首简单的音乐。扬起谷子，碰撞拌桶，谷穗落下。

有一年的秋天，父母在一个月光下的夜晚，正埋头在田里用镰刀割谷子。一个路人以为有贼，大声的吆喝起来：“大半夜，偷人家谷子，小心挨打哟！”父亲赶紧放下镰刀，跑到那个路人跟前。一看，是个熟人，误会自然解除了。

我九八年上班后，家里插秧的时候，人手不够。我便把自己单位上的一些朋友邀请到家里帮忙。

每个人一行，一手拿秧苗，一手捏几根插到水田里。期间，我和同事们还讲过这个事情。当时，大家哈哈大笑，我却没有跟着大笑。

父母养育了我们几个儿女，吃尽了苦头。尤其是小弟出生后，家里的日子更加拮据。

因为小弟是超生的，家里一辆加重自行车，一头猪被村干部拉走。这还不行，干部们说按照计划生育政策，还要处罚2400元钱。

父母一着急，想不着办法，便有人上门游说。说是城里有一个局长的媳妇生了一个女儿，两口子想要领养一个男孩。

父母想着家里本来都穷，哪里有钱交罚款，当时还真的心动了。

后来，游说的人准备来带走小弟的时候，母亲看着还在怀里睡着的小弟，心里难受的很，她和父亲一商量，决定继续养活着，不给别人。

村里人觉得父母很亏，觉得小弟要是去了那个局长家里，能够吃饱喝足，还能前途无量。

父母却是咬着牙齿卖东西、借钱、做苦力，把2400元的罚款缴纳了，让整个家变得更加贫穷和落寞了。

我和大弟人小不懂事，觉得因为小弟的原因，把我们喜欢的自行车拉走了。心里很埋怨他。

那辆自行车，承载着我和大弟童年的快乐和满足。每次到县城，父亲骑着车，母亲做后面，我和大弟坐在前面的横杠上面。

还记得，干部推自行车走的那天，大弟拉着座位上的杆子不松手，一边紧紧的抓着，一边骂人：“你们这些哈怂，抢我们的自行车，狗日的哈怂！”

母亲抱着小弟在房屋哭的呜呜的，我也是眼泪长淌。还是父亲黑着脸把大弟的手掰开，让人家把车子推走了。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家里的房子还是老房子，厨房是后来改建的。父亲坐在小板凳上给灶洞里面添柴，我的神游也回到了现实当中。

现在的我们，家里有了三辆摩托车，出行方便的很。两个弟弟也买了小车，骑自行车也是扫个滴滴的二维码，全当锻炼身体，哪里还有儿时的那种稀罕劲头。

白米、细面、大肉、水果，每天看得见，摸的着，成天不再为了吃饱穿暖发愁，而是为了怎么减肥，怎么健康着急。

好像应该用苦尽甘来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生活。只不过，父母好像老了，吃不了硬饭了，稍微吃多一点就消化不好了。干活不注意，腰椎病也会时常发作。

想到这里，我在炒菜的时候，就特意的少放了一些辣椒和调料。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父亲拿出了一桶黄酒。我们喝酒，孩子们喝奶。

桐桐最会说话，端着酸奶，和我们每个人碰了一下，还说：“端午节快乐！”

父母看着他们的孙子、外孙女，嘴巴笑的合不拢：“快乐，大家都快乐！”

我和小弟也是抓紧机会给父母碰酒、夹菜，还轮换着和父母照相合影。父母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把那些额头的皱纹都抹平了不少。

抽空，给大弟发了个视频，让他和父母也说了几句。相约着等他放假回来，我这个姐姐给他做好吃的。

桐桐还用瓜子在桌子上拼了一个图形，他开心的向大家炫耀：“看，都看，我弄了个人在走路。”

多希望，就这样简单的陪伴着父母，给他们做饭，陪他们喝酒，听他们说话，让他们觉得幸福。

覃竞，女，佛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