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养一只龟
这是半月前的想法
源于外孙女睿睿和外孙宸宸
对小伙伴家养龟的羡慕
之前，我们一直什么宠物也不养
一来觉得那样有装贵族的嫌疑
二来怕慢待了动物
许多年前叶梦煕老师给我说
连养活自己都吃力的人
养动物就是虐待
三来动物以天地为家
才会惬意，却为什么要
盆囚笼限、食诱绳拴
四来想到动物一日要悲惨地死去
实在不能接受那种别离
可这次我动心了
想让孙女孙子学会观察动物
以一种生命
去理解
另一种生命的存在
忍者龟
不知道高铁上能否带宠物
一旦过不了安检
小龟就会被清理出来
命运不测
我们和它就要经历一次离散
老婆把它装在口袋底部
好在它是忍者龟
顺利地被我们带回了家
之后的一天，和高铁站朱站长闲谈
才知道高铁上禁止带宠物
回家后再看看小金龟
眼里就多了些慈悲
心里就多了些珍惜
养龟就是养安静
在寂静的年代
人们寻找声音娱耳醒心
如今，到处都是喧嚣
哪里都是躁动
就需要养静
就该生子当如小金龟
蛰伏于天地之一隅
醒如睡
睡如石
把需要缩减为最少
头一周
小金龟基本是绝食
看起来都瘦了
我不知是它还不适应
还是在整理自己
从前天
它才开了金口
吃少量的一点食物
我上网查了
才知道
龟类本来就食量不大
它生存的秘笈就是极简
只和天地
做尽可能少的
物质往来
何处觅一盖
当世界动荡或嘈杂时
龟，就把自己
藏在盖下
就隔分出内界和外界
人，可以选择住址
可以选择房屋
却难以觅到庇护自己的一盖
要觅
只能于红尘之外
觅一座寺院
或者道观
族别智慧
我静坐着
看见小龟在伸长脖子爬动
当我站起来
它即刻就静下来
将头缩到壳下
它那么小那么小
就有静观和以静制动的智慧
我一边悲悯孤儿般的小龟具有
自己保护自己的本能
一边想到
小如蚂蚁的动物
每个个体
都带有它们所属类的
族别智慧
单纯多么好
小龟也有不停爬动的时候
它爬啊爬
数百次地想上盆壁
可它所有的努力
都是徒劳的
我就想，幸亏它单纯
如果换到复杂的人
早就被绝望
折磨死了
小龟的狡黠
出于对小龟的同情
我把它带到楼下的草地上
不是放生
是放牧
小龟回到大自然里
灵性顿生
安静的处子
瞬间动如脱兔
奔向草丛的深处
等我把它追回
才知道它是狡黠的
也才知道
它并不笨
永远保留着野心
自悲
当我悲悯小龟的时候
忽然会自悲
多少年后
我老了
小龟还是小龟
再多少年后
我更老了
小龟长大了一点
又多少年后
我不在了
月亮从窗户照进来
照见小龟
它又长大了
一点点
欲从小龟悟旷达
孔子站在小小的蓼河边
感叹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
苏轼游了赤壁
充实了自己的哲学
我能从小龟背上的篆文
能从它的静躁
悟到宇宙人生的
部分真谛吗？
黄文庆，诗人，现居佛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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