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之：枯树桩(八首)

枯树桩

那天黄昏

在玉米地边看到一棵

灰色的枯树桩

 

像是一棵

死去多年的核桃树

或者老榆树

或者麻柳树

 

我靠近它

想看看

到底是一棵什么树

 

啊，它动了

它不是麻柳树

不是老榆树

也不是核桃树

 

它是一个人

2021年8月29日

判决

早晨没有风

静静地站在河边

柳树们也都静静地站立

好像在等待

已经完成的判决

 

突然感觉

我就是那个执行者

就没来由的胆怯

和一种罪恶感

想逃，逃不走

想哭，哭不出声

2021年8月30日

味道

拾了一片树叶

想着是哪一棵树上掉下的

想找到哪棵树

 

它是这棵树上的

还是这棵树上的

还是那辆三轮车带来的

还是那个农妇带来的

还是这股风吹来的

这股风悠长悠长

像是从遥远的外星球

刮过来的

 

过了好久

树叶还在我手里

找不到哪棵树

 

哎，就是找到哪棵树

它也无法回到树上

 

这样想着的时候

树叶不见了

手里只有一股

苦涩的味道

2021年8月30日

爱情雨

肯定是这个词

一片云一般的词

在这个秋天

毁灭了原来的世界

又偷偷地创造了

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里

这个词

这片轻浮的电子云

肯定像疯子一般

丝丝缕缕地缠绕

喋喋不休地咒骂

让这个世界

笼罩在云里雾里

浸没在她的口水里

 

折一条纸船

漂浮在那片云上

或者在她的口水里

乘风破浪

2021年8月30日

下雨天

下雨天，无处可去

我就打着伞，站在树下看雨

雨滴敲打一片柳树叶

柳树叶翻滚、移动

一直躲到路沿边

一个无处可逃的角落里

 

在那个角落里

雨滴炮弹一般不停炸裂

柳树叶死去活来

死去活来地翻滚

 

只能躲在这个

硝烟弥漫的角落里

还能到哪里去

2021年8月31日

秋天来了

一片树叶落了

接着是

另一片树叶也落了

接着

突然

整个树都颤抖了起来

尽管没有一丝风

2021年9月4日

洪水

梦中的洪水

最多只能淹没村口那棵大树

把树变成小岛

鸟巢变成漏水的小船

可昨晚的梦里

洪水淹没了村庄

没有小岛

也没有小船

 

面对这种

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我只能和洪水

搏斗一晚上

共存一晚上

2021年9月4日

晴天

天亮的时候

一个老流氓

衣帽整齐

打扮的光滑明亮

在我面前不停地

晃悠，晃悠

让我头脑发晕

2021年9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