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廷强：摄鸟人（三篇）

溪水边孤独的树

我走的太快了，得等一下同伴。河滩上有雪白的石头，河滩上还有一棵树。我坐在石头上，背靠在这棵树上。树不大，但已经很老的样子。周围的树叶虽然红呀黄呀的，但还挂在树上。这棵树的树叶却早已落完了。河滩上布满了白色的石头，这棵树就是石头的中心。白石把这棵树和其它的植物隔离开来了。河滩两侧是彩色的树，上面是色彩更加饱满的山。我抬头，天空像一块蓝色的布片，而且是条形的。如果我安静地不发一声，是否会出现一只熊猫或者羚牛，来河边喝水。一只小鸟在灌木里探了下头，然后又缩回去了。一只鹰在飞，它在山顶，我在谷底。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云，丝一样的一片云。那云的下面是哪里，是大古坪还只是我前面的一个转弯处。我捡起一片树叶，肯定是这棵树上落下的树叶。这树叶怎么这么脆弱，在手里轻揉一下，就成了粉末。

2014年11月7日

摄鸟人

看到他的第一眼，只会想到一个词，帅哥。帅哥今年四十二岁，身材匀称，眼睛鼻子和嘴巴大小合适，并且恰当的分布在颜色适当的脸上。不是找不到其它的词，而是描述他的词只能是合适和恰当。他戴着一个灰色的，有边缘的圆帽子，身上穿着那种户外迷彩服。他的相机和我那些同伴手里的相机不同，他的相机上缠着灰色的布条，直径更大，镜头更长，却更轻。他摄鸟。他和大古坪保护站的老刘好像很熟。老刘给他提供鸟的信息。周末从西安开车过来一趟显然是不容易的。我们问他有什么收获吗。他说只要出去，肯定就有收获。最近算是农忙季节，给保护站做饭的农妇家里忙，保护站每天就只吃两顿饭。他给老刘说，下午给他留两个馒头就行了。帅哥是个话唠，嘴里会不断的唠叨。他一个人在山上摄鸟的时候，是不是也会不停地唠叨。那些叽叽喳喳的鸟，性格上估计和他比较对路，不然肯定烦死了。星期天他要赶回去，而我们几个学校老师也要赶回去开晚上的例会，我们就搭他的车。大古坪到岳坝要翻一座大山，山路又窄又陡，他开的非常小心。他说他专门买了一辆车型较小的车，来应付这种窄小的路面。他去过西藏，去过新疆，摄过雪山。他也去过云南，去过黑龙江。去年开始，他才开始摄鸟。他说，这山路虽然凶险，但看到周围的景色，感觉人简直就要溶化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样子不能不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为了摄鸟，还是为了这风景。他说，为了进山摄鸟，他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他那个帽子可以防蜂，药品随身携带。他不停地问这里都有些什么毒蛇，毒蛇和无毒蛇的区别在那里。他说他在专门研究毒蛇咬伤的问题，预防毒蛇咬伤的一整套工具他都随身携带。被蛇咬伤后，首先不能荒乱，不能紧张。紧张会增加血液流通，死的会更快。先要查看蛇咬过的牙印，判断是毒蛇还是无毒蛇。无毒蛇只会留下三、四个牙印，毒蛇会在牙印里留下几个针孔一样的小眼。无毒蛇咬伤，简单处理一下就可以。如果是毒蛇，先要用清水清洗伤口，把伤口周围的毒液清理干净。下来就是败毒。败毒就是破坏毒液，有许多方法。最好的方法是吸毒，有专门的吸管可以吸毒。他说他就买了一套吸管，随时准备着。如果没有吸管，可以用火烧。把火柴头上的火药放进那些牙印里，点燃，烧它。如果没有火柴，可以用打火机烧。这些事情应该在五分钟内做完，然后再去医院处理。他说的正上心，突然一个急刹车。一条蛇，路中间躺着一条蛇，一条毒蛇。他倒车，在觉得比较安全的地方我们下车。路外面是一个草地，马路和草地都被阳光照着，估计蛇是从草地里过来，在马路上晒太阳。到底是深秋了，蛇显得僵硬，不仔细看，还以为它已经冻死了。帅哥先是用手机，然后又从车里取出了相机。机会难得，我们当然也拿出了相机和手机。也许是我们太吵，蛇醒了，开始慢慢地蠕动。一个胆大的同伴把相机放的很近，蛇就扬起了头。但它终究是冻僵了，头扬起十几厘米高后，再没有其它作为。它只能那样吓唬吓唬我们，然后溜进了路里面的石缝。在剩下的路途里，帅哥的话题里就只有蛇了。他说蛇就是死了，在二十四小时内不能摸它。蛇是爬行类的脊椎动物，咬人属于一种条件反射，而蛇条件反射的神经是分布在全身的，所以当蛇死后，它还会咬人。他说在云南见过的一条大蛇，足有二米长，那是他见过的最大的蛇了。不过，很快就到了秧田，我们在那里等班车，回佛坪。他一个人开车回西安。在他回西安的这三四个小时里，他还会不停地说吗。如果不说，他会干些什么。如果还说，说给谁听，是不是说给他相机里的那些鸟听。

2014年11月8日

秋色

坐在一棵树下，那棵树，树下的石头，石头上的落叶，苔藓，落叶下面的小草，还在发绿的草和已经枯黄的草，小草下面已经腐烂了的草叶，旁边的另一棵树，树上红的、黄的、绿的树叶，树叶上面的天空，天上的白云，白云下的山峰，阴暗的树林，树林里的鸟，一丝微风，草地上的野花，小蜜蜂，蝴蝶，溪水，溪水冲刷的石头，石头上浅黄色的水垢，小鱼，水里的波纹，倒影，我，我身边放的旅行包。虽然这些东西都不能当饭吃，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必要的。

2014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