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铜手李彦（五）

铜手李彦（五）

水木

五

进攻庄园，是红沙的结拜兄弟出的注意。

红沙的结拜兄弟，叫李明全。

当李彦从红沙嘴里听到李明全三个字的时候，他楞了一下，然后，他全明白了。

王小小完好无损。奇怪的是，她的伤又发作了。她本来已经完全好了，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在王小小看到李明全的时候，她就不能走路了。

她又一次瘫痪了。

 

康王被抄家后，李明全一直在南方躲着。就在两年前，李明全回到了北方。红沙是在一次打劫时，遇到了李明全，后来，他们结拜成了兄弟，李明全成了红沙的军师。在李明全到来之前，红沙他们从来没有骚扰过老百姓。但李明全当上军师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土匪们都知道李明全是康王的公子，康王只是皇家政权争夺过程中的一个牺牲品，所以，这些由老百姓组成的土匪团体，实际上是同情康王的。这种同情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对李明全的袒护。一个过去的花花公子，一个朝廷通缉的要犯，在土匪们的袒护下，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恶棍。其实，李明全不是现在才变成一个恶棍的，他本身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混成土匪后，他那恶棍的本质才显露出来。

李明全的残忍，红沙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李明全是康王的三公子，从小就知道如何玩弄权术。在他们来到金水镇后，李明全就基本上掌握了的实权，红沙只是背了一个土匪头子的恶名。

金水镇最富有的人家，当然就是文家庄园。李明全当然不会放过文家庄园。不过，李明全没有想到，康王府的剑客刘青山会在庄园里，所以，才有了他们第一次的失败。

不过，在他们第一次失败后，李明全发现了李彦。

他对红沙说，王小小原来是他的一个小妾，最后和自己家里的一个家丁私奔了，红沙当然信以为真，然后，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的袭击。不过李明全还是低估了刘青山的实力，所以，第二次还是失败了。

在后来的半年多时间里，土匪和文家庄园之间，看起来好像风平浪静，其实他们都在进行着充分的准备。在这半年时间里，李明全从外面请来了四个剑术高手，并且对庄园里进行了更加仔细的研究。

昨天晚上，所有的土匪都出动了，一百多人把庄园围住，四个高手缠住了刘青山，其它人则冲进庄园进行了屠杀。李明全劫走了王小小。

那个刘青山当然拼尽了全力。刘青山当然认得李明全。本来我看刘青山是一条好汉，想放他一条生路的，但这个刘青山一路跟着我们，并且口里不停地咒骂李明全。李明全当然不能放过刘青山，在山口，他们五人合力杀了刘青山。在刘青山不能动弹的时候，还在破口大骂李明全，是李明全用刀砍了刘青山的头，那头本来准备明天挂到山门外的。

为什么要在我们到京城后才动手，李彦问。

这完全是一种巧合，我们并不知道你们到京城去了。庄园攻陷后，我们搜遍了庄园，找不到庄园的主人也找不到你。开始我们以为你们逃走了，或者躲起来了，最后问王小小，她开始不说，最后李明全威胁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她的衣服时，她说庄园主的父亲死了，你和庄园主到了京城。

李明全当然最怕的是刘青山，在对庄园进行力量分析时，也完全没有把李彦考虑在内，因为李明全知道，过去，李彦只是一个一般的家丁，不会武功，至于那次杀死刺客，完全是运气，和功夫没有关系。况且李彦还断了一只右手，就是一个残废。

红沙说，李明全说了，是因为你救康王有功，然后居功自傲，最后又色胆包天勾引他的小妾私奔，他说他为找你报仇已经有十几年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红沙停住不说了，因为他看到李彦的脸色很难看。

“你相信他说的话。”

“我开始就有点怀疑，但是，其他人都相信他的话。”

几个土匪把王小小抬了过来。

除过她的腿不能动外，其它的都还好。

看到王小小，李彦突然觉得，应该离开这里了。但是，李明全，这李明全去了哪里。

“他能到哪里去呢？”李彦问。

“我不知道。”红沙说：“他刺我一刀，应该是怕我说出他的去处，但我确实不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他是一个骗子。”王小小说：“而且还是一个恶魔！”

“这能看出来，他肯定是欺骗我们了，这一年多来，我们做了许多恶事，现在想起来，所有恶事，起头的时候，都是李明全出的主意。这不是我推托责任，不信你可以问我这些手下，最近一年多来，特别是那四个剑客来了之后，我基本上都做不了主了。”

他们现在好像已经不是生死对头，而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我们走吧。”王小小说。

李彦抱起王小小，向洞口走去。那些土匪大部分已经散了，还有一些正在收拾行李。他们知道李彦的本事，看到李彦，也没有人敢来拦阻。看到这些土匪，李彦想，也许应该告诉红沙，现在就把他的人都解散了。到了洞口，李彦抱着王小小又返回了。王小小没有问李彦为什么要回去。她知道，李彦为什么要返回洞里。

红沙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红沙死了。是自杀。

天已经黑了。

虽然李彦的背伤并不严重，但王小小瘫痪了。

几个看起来老实一点的土匪，开始搬动红沙的尸体。一个年龄大约四十多岁的土匪说，“老大过去对我们还是不错的，我们得把他埋了。”那个土匪看了看李彦，说，“大侠也是一个好人，这夫人不能走路，而且你也受了伤，行动不便，你们在山上住一晚上，明天了再下山吧。”

李彦有点犹豫。

“这李明全也跑了，不知去向，我敢肯定，他不会在山上，不会威胁到你们的安全。我们这些人，今天过后就都散了，你功夫那么好，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我们这山上也有吃的，一会我给你们找一点。晚上就住山上吧，不会有事的。”

这个老土匪，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不过，李彦觉得，虽然他唠叨个没完，但说得也有道理。

 

第二天早晨，在下山的路上，他们看到了刘林。刘林在路边的树林里躲了整整一个晚上。

那个老土匪找来了一辆小推车，李彦让王小小坐在车上，三个人来到金水镇。他们来到镇上最大的酒店。酒店是文琦岳父开的。李彦把王小小和刘林交到文琦岳父手里，自己去了一趟文家庄园。

庄园里的尸体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是文琦的岳父找人清理的。那些佃户的尸体，有他们的家人来收。那些土匪的尸体，只好在庄园后面的山上挖一个大坑，埋在了一起。李彦来到自己和王小小的房间。在这里过了差不多十年最幸福的生活，但是，现在必须要离开了。李彦找到一些衣物，放在他从京城回来时坐的马车上，回到了酒店。

李彦向文琦的岳父交待了庄园里的事，并且让他想办法把刘林送到京城文琦那里去。

李彦把王小小抱上马车。马车向东，东面是山。不过在这里生活的时间长了之后，他知道，这山里还是有一条路的，他虽然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到了哪里，但和十年前一样，他们得走，不管这条路会通到哪里去。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庄。村里人户不多，只有不到十户人家。村口的张老汉说，这再向前，几十里地才有人家，天已经快要黑了，晚上只能住在这里了。

张老汉说，家里就他自己、老伴还有一个孙子，不行你们就住我家里吧。

“再向前面走，到哪里去了。”李彦想知道，如果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到底会到哪里去。

“再向前，你这马车走不了了，已经没有大路了。”老头看着他的马车，又看看王小小，显然，他们是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你们是要到哪里去，是走亲戚吗？”那老太婆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当他们熟悉后，才知道，那老太婆已经六十五岁了。

“我们想找个住的地方。”王小小说。

 

张老汉的儿子在外面和人合伙做生意，生意亏了，一直没有回家。儿媳妇本来在家，去年被土匪抓去后，就一直没有音信。

“河对面有一座房子，是我弟弟的，我弟弟在京城做生意，现在生意做大了，不准备回来了。前几天给我带信说，让我把那房子卖了。在这深山里，谁要他的房子。你们看如果可以，就住在那里。”

说是一条河，也不准确，其实，这只是一条小溪。

正房是三间瓦房，偏房是两间草房。

李彦和王小小住了进去。

李彦在房子周围开了荒地，荒地里种上了庄稼，他想当一个真正的山民，和这里的山民过一样日子。住在这里不到一个月，王小小的腿慢慢地有了好转，腿上已经有了知觉。三个月后，王小小就能下地走路了，但也只能走几步。然后，时间不长，她的下肢就完全瘫痪了。

那些村民只知道他们是逃难来的，不知道他们是谁。住在这里的人，谁不是逃难来的。有的可能是几十年前逃难来的，有的可能是去年逃难来的。所以，时间不长，他们和附近的村民相处的就非常好了。一年后，李彦不论从那个方面看，俨然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民，和四周的每一个山民没有任何区别。

第二年，文琦和刘林来了。文琦在京城里世袭了父亲的官位，搬去了京城，刘林已经成了一个壮实的青年。文琦说，现在的金水镇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想让他们回去，仍然住在文家庄园里。李彦当然没有回去。他们告别时，刘林偷偷地对李彦说，他正在寻找李明全的踪迹，如果找到了，他会回来找他。李彦说，算了吧，他对刘林说，他已经把自己的仇恨忘记了，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刘林说，这仇不报不行的，就是用我这一辈子，我也要找到仇家。

文琦和刘林走后，李彦一晚上没有睡着，他在想着报仇的事。他的妻子王小小也是一晚上没有睡着，她也想着报仇的事。

第二天早晨，李彦把妻子王小小扶到院子里，这是他每天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李彦回到屋里，他又拿起了父亲留给他的那把剑。那剑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仍然是那么锋利，而且，他看到自己的右手又在发光。他叹了口气，把剑放回到一个箱子里。

“如果想练，就练吧。”王小小说。

王小小知道，每次把自己推到院子里后，丈夫都会拿起那把剑的，但是，每次都是看看那把剑，然后，再放回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