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茹：等待

等待

阴茹

我正靠在床上看世界杯决赛闭幕式，手机响了。

“老妈，你还好吗？”是孩子的电话，电话一响我就知道情况不妙，不过也不急着讲话。

“我好着呢，你呢，在学校吗？”电话那端声音有些沙哑，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预感。

“嗯，我刚刚好点，给你电话就是怕你担心”听着语调还算正常，我略略放下心来。

“是不是阳了？看你最近一个电话都没有，估计情况不乐观”我试探问了一句，电视机屏幕上夸张的装扮，异域风情的舞台上，正在直播世界杯闭幕式演出，灯光迷离，如梦如幻。

“高烧近40度，烧了两天，主要是嗓子疼，像吞刀片一样，大腿也疼抽筋，怪不得大姨说腿麻如针刺一般”孩子娓娓道来，向我描述他这几天可怕经历。

“药吃了没有？不是给你寄了N95口罩吗？还是没有防住？”平时我在微信运动中总见到孩子行踪。他宿舍距离校区十几公里，即使坐校车过去，每天的微信步数也在近万米，最近销声匿迹，我就有些奇怪。前天看表姐说儿子凡凡也阳了，我心知不妙，凡凡和孩子在同一所大学，都喜欢篮球，两人还相约一起打球，凡凡中招，估计孩子也好不到哪里。上周给他快递口罩和退烧药时，他就告诉我在医院实习的好友也阳了，医生和护士阳了一片，大家都坚持着，提前做好准备，万一出现情况好应对局面。

“哼，根本没用，周围都是小阳人，谁也逃不掉，连外卖都快没人送。街上人很少，我点的外卖是饺子，两个多小时才送到宿舍，陀成浆糊，冷的快结冰，根本没法吃”提起那段不堪经历，孩子也是一脸欷歔。

“你们几个室友一起阳，是不是就无人照顾了？”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几个孩子一起阳，连送水递药的人都没有，确实可怜。

“这个无所谓，学校大面积传染时，我们感觉自己也逃不掉，提前买了面包、水果。烧糊涂也用不着吃东西，躺在床上熬着，能爬起来就找粒布洛芬吃，疼的实在难受也只能扛着。”说起这些，孩子也有些伤感，语气也略略低沉。

我微微叹息，这些在家娇声惯养的孩子，平时很少做家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忽然生病，烧的糊里糊涂，也不知怎样熬过来的。

转眼一想，他们也都二十几岁的人，又都是男孩子，这些基本生活技能如果不学会，以后遇到更大困难又怎样克服。法国队10号姆巴佩也这般年龄，人家还肩负着为国家争光重任，人总是在逆境中成长更快。

“唉，没事，我也猜测到你可能阳了，不然这么长时间一个电话也没有，你爸爸昨天还问我，怎么不见你的音讯，我没有告诉他，也是害怕他担心你。”我猜想孩子病了一定没有告诉身边亲人，现在稍微好点，才敢实话实说。

我就觉得奇怪，家里发生不好事情大家都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是不是心脏大一些，还是没心没肺承受力更强一些。那天我给孩子寄药，丈夫还指责我大惊小怪，胡乱买药。

慈父严母的形象在我们家成了一条规矩。从小到大，家长会我开，批评孩子成绩不好的事我干，指责孩子好吃懒做的也是我，我这个妈妈就是一个令人讨厌的角色。丈夫呢，连孩子的袜子、脏鞋都是他亲自洗，孩子一日三餐他更是绞尽脑汁去做。人家扮演好爸爸形象，所以好消息应该他应该知道，坏消息，理所应当是我这个坏妈妈必须承受的后果。

“好，反正大家都要阳，早阳你也就早安心。阿吉弟弟也阳过，现在身体好着呢，你就不要太担心，等身体好点把拉下的功课补上，估计你们教授和同学经历了这波疫情，应该都有抗体，大家不用相互提防，该吃吃，该喝喝，继续锻炼身体，好好学习，等元旦过后再回来，估计那会儿我和你爸爸也阳了，正好你回来照顾。”我开了一句玩笑。这段时间，身边有不少同事、同学陆续阳了，大家都开玩笑说是一杨过，二重阳，防不胜防。虽然天天出门戴口罩，也很注意运动锻炼，看这种趋势，是无法抵御来势汹汹病毒袭击。

“决赛快开始了，你预测法国队赢还是阿根廷赢球？”我赶紧转移话题，这段经历在孩子心里多少会留下一些阴影，那种生不如死感觉他体验一次也足以铭刻在心。我没有敢和孩子视频，害怕看见他一脸疲惫和苍白面容，索性假装不知道。

“法国队赢面应该大一些吧。你好好看球，我给爸爸打个电话”孩子主动结束通话，挂掉电话。

孩子和丈夫一样是典型的篮球迷，对足球兴趣不大，更很少看比赛。家中我是铁杆球迷，一场场球赛基本没有错过。阿根廷与法国队都是世界顶尖级球队，法国虽然是卫冕冠军，但卫冕冠军能突破魔咒成为冠军的少之又少。梅西在这届世界杯状态极佳，个人进球与法国队姆巴佩相同，两队势均力敌，很难讲谁赢谁输。今夜比赛充满悬念，不到最后一秒根本无法猜到最后结果。

果然，比赛高潮迭起，阿根廷领先2分，法国队开局不利，直到下半场快结束，法国队赢得一个点球机会，姆巴佩点球命中，不到90秒钟又踢进一球，比分追回，双方加时赛各自再进一球，依靠点球大战决出胜负。

梅西笑道最后，卢塞尔体育场沸腾了，时隔36年，阿根廷终于第三次登山世界杯领奖台，捧回大力神奖杯。

胜利属于有准备的人，梅西实现了他的人生理想。

我也准备好了，却不知等待的是什么。

阴茹，四川乐山人。

现居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