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期待着长大。
那时候的我天真地认为长大了就可以和大人一样走南闯北,赚很多的钱,再也不会为买不起垂涎三尺的美食而撕心裂肺地煎熬了。
后来长大了,离开家乡去求学,在学校就期待着赶快毕业去工作,工作了就再也不用父母的血汗钱来交学费了。
再后来大学毕业了,工作了,期待着努力工作,学以致用,回报社会,同时挣钱报答含辛茹苦的父母。
感恩上帝的眷顾,一个个看似顺理成章的期待在生命的延伸和人生的旅程中都如期而至。
然而,俗话说,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许多的貌似合理的期待并不会从天而降,有时甚至会适得其反。
在学校的时候,思想比较单纯,同学之间、师生之间除了学习考试、课外活动那点事不会有节外生枝的意外结果,答对了考试题就会期待毫无悬念地通过考试,因为经过努力,合理的期待总会实现,比如按时完成学业顺利毕业(期待谈恋爱成功纯属例外)。
到社会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倘若依照上学时学高等数学,高等物理的思维模式前行,就很难在企业微妙的利益纠缠中实现自己的美好期待。
刚毕业的时候,豪情万丈,血气方刚,用旁观者的话说就是锋芒毕露。脚踏实地,雷厉风行,干工作有板有眼,认真并讲原则,只期待一心把本职工作干到极致。压根没想到要讨好领导,请客送礼,还要考虑照顾“潜伏”在“人民群众”中的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默认的“特权”,无意中免不了得罪了他们中的一些(后来才意识到)。
有一次,单位内部公开招聘分厂的副厂长(其实就是公司一个部门,属什么科之类),我满怀信心果断报名并期待应聘成功,这样就能更好地施展自己。自认为凭思想认识和业务能力来应聘这个岗位小菜一碟,然而在公司主要领导们参与应聘会上一开始就被要求回答姓甚名谁。面对会场一个个彼此如此熟悉的面孔,我仿佛感到了四处弥漫的虚伪而神秘甚至恐怖的气氛,有点像是被困在了国民党军统局的味道。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面试所有的问题。这次期待经过一次诡异而短暂的“集体”面试答辩落空了。后来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岗位早已内定了一位“资深的公司元老”。看来,我遭受了一次小小的挫折。
我始终认为,我的期待我做主,不欣赏别人的眉高眼低,不羡慕别人的溜须拍马,坚持堂堂正正走自己的实力派路线,这样心里踏实。
又有一次,公司内部公开招聘销售部副部长,这次招聘强调“公平,公正,公开”。在同事的建议和自己的考虑下,我萌生了新的期待:小试牛刀公平竞争,轻易拿下这个岗位。不出所料,在十几位中层及以上领导干部参加的隆重的面试场合,我陈述清晰,答辩自如,充分展现了胜任此岗位的各种实力,自然答辩成绩综合评分最高。按计划招聘结果当天就要宣布,但是领导临时决定推迟宣布。
终于在三天以后公布招聘结果,我意外地发现“果然不是我”。这一次的期待又不辞而别了。
记得后来20世纪90年代末在一家著名的跨国公司如鱼得水地任职时,参加了一场公司组织的市场开发的培训,讲员是一位清华大学毕业年轻才子,口才极好,他在培训开始前先要求大家一起唱那首歌《我是一个小小小小鸟》。学员们在茫然中跟着一起唱,当唱到“想飞怎么也飞不高”的时候他停下来了。他之所以选这首歌作为开场白,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期待,然而受各种客观条件的限制,不是所有的期待都能兑现,所以每个人的期待要现实可行。世界并不以你的高兴而存在。一个人,要么被环境改变,要么去改换环境,这样才能成功设定现实的期待。
人生一世,“交学费”是必然的事。交了“学费”才会更加炼达,更加稳健,更加看透世俗的人情世故,中庸之道。知道如何回避那些不值得期待的期待而选择充满阳光的现实的期待。
一个成熟的人,不可能期待失去自己的尊严来委屈求全;不可能期待交往两面三刀的人来同舟共济;不可能期待帮助恩将仇报的人来乐善好施。倘若如此,恐怕到时天上所有的天使都救不了你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期待,没有期待的人生是荒芜的。北美最畅销的小说《无声告白》(《Everything I never told you》)中写道:“我们终其一生,就是为了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杨绛在她的《一百岁感言》里说: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个人有个人的期待,社会有社会的期待。2020年庚子年的新冠病毒让人们的期待调整得空前的一致,通过这样的人命关天真诚期待,那些傲慢与偏见,狂妄和自大,歧视与暴力等在无数双期待的眼神中渐行渐远?
除了个体在期待中更加成熟,人类是否也会在共同的期待中变得更加成熟?
(2020/10/8 Oakv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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