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我想分享另一部来自德州梅尼尔收藏馆的音乐会影片。这个视频将莫顿·费尔德曼的朴素音乐与东地中海古代文物放在一起。
▲ 时间已经基本磨去了这些物体的颜色。它们的形状似乎是外来的、抽象的，远离我们的世界。其苍白的表面与黑色抛光的钢琴外观形成对比。
影片以表演者 Sarah Rothenberg 写的文字开始：
在参观卢浮宫时，莫顿·费尔德曼看到了美索不达米亚的一座古代宫殿的图像。从沙地中升起的马里古城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400 年。
这让作曲家联想到了他的音乐中的神秘时间感。
1986 年，费尔德曼写了他最后一首钢琴曲，并称之为《Palais de Mari》（马里宫殿）。
▲ 叙利亚马里王宫的一个门洞。
2020 年 3 月，新冠疫情袭击了美国。突然间，所有正常的活动都陷入了停滞状态。
在家里，独自一人，放弃了日常的工作，时间变得异常缓慢，甚至空洞。仿佛我们失去了用来衡量一天的音乐小节线。
我在那一周开始弹奏《Palais de Mari》。
在费尔德曼的音乐中，材料是悬浮的，就像天空中的星座。时间感扩展到比我们自己大得多的规模。
2020 年 3 月 30 日，我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首次表演了《马里宫殿》。
这是献给我的朋友[艺术评论家] Maurice Berger 的视频纪念，他是新冠病毒的第一批不计其数的伤亡者之一。
费尔德曼经常说，音乐不在于声音的起音，而在于它的后续，在于消退。因为声音逐渐消失，"离开我们而不向我们走来"，他称其为"逝去的风景"。
▲ 费尔德曼的音乐中，引人注目的是非实体化的纯洁，似乎与这组古代文物很相配，我们对这些物品原始用途和背景知之甚少。▲ 像卢浮宫（或梅尼尔收藏馆）这样的博物馆都是很奇怪的地方。它们是"艺术的殿堂"，也通常由政府支持才会存在。
本系列文章对奥斯卡·王尔德的“为艺术而艺术”表现过偏爱。但在别处，别人的反对观点也存在。
前年在美国的抗议活动中，南北战争纪念雕像已经被拆除或摧毁。同样地，在英国，纪念曾做奴隶贩子的雕像被推倒并扔进河里。
▲ 在弗吉尼亚州里士满，警察最近杀死的美国黑人的脸被投射到南北战争纪念馆的南方将军罗伯特·爱德华·李的雕像上。州长现在要移除该雕像，但这个决定在法庭上受到争议。
在一篇文章中，我看到剑桥大学的哲学家给出相关的论点。
一幅画，或一件雕塑，不仅有颜色、线条和形状的审美形式。艺术品是具有历史信息的物体，它能做事，或说事。艺术品是人们在特定时期创造的，是对特定事件和理想的回应。
在理解作品的时候，外部属性，如艺术家的身份和作品创作期间的相关事件，都必须被考虑进来。艺术家对其艺术的意图在多大程度上决定了艺术作品的意义，这是一个深刻的问题 — 我在这里无法回答。但，一般来说，大多数哲学家都同意，一件艺术品可以有多种解释，其意义往往与艺术家的意图不同。
▲ 不是个好人？高更的《头悬光轮（和蛇）的自画像》。
2019 年，高更肖像画展在伦敦国家美术馆开幕，并举行了一场公开辩论，以解决对艺术家及其作品的伦理问题。保罗·高更是一个性侵犯者，当他在南太平洋 — 他在那里创作了其最知名的画作 — 他利用自己的殖民者和父权的特权，对年仅 13 岁的女孩进行性虐待，并在知情的情况下使她们感染梅毒。
那么，我们应该把高更的画永远藏起来吗？我们要悄悄地移走所有邦联将军和奴隶贩子的纪念碑吗？
人们普遍认为，艺术品是特殊的，应该几乎不受审查的影响；让艺术家沉默，通常被认为是可悲的。诸如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前馆长 Vicente Todolí 等博物馆专业人士所表达的一个熟悉的反对意见是，审查制度意味着失去伟大的艺术。事实上，出席伦敦国家美术馆辩论会的几个人说，拿下高更的作品将意味着失去"天才"和"美"。鉴于审美体验被认为是有价值的，这种损失显然是令人遗憾的。
▲ 在英国的布里斯托尔，一个奴隶贩子的雕像被拉下。
作者接着谈到了"仇恨言论"，它打破了社会和平，对被迫害的群体造成了严重的冒犯，甚至是心理上的伤害。
如果艺术可以"说话"，有时它所说的可能被视为"仇恨言论"。或者至少它似乎使前人传下来的社会压迫正当化，（例如：欧洲古典艺术是否物化女性？）。
▲ 高更的画作，《死神的凝视》
但那位作者认为，与其销毁或隐藏那些冒犯人的雕像，不如更好地"策展"。在高更的画作旁边，博物馆可以放置标签，解释他在大溪地侵犯未成年女孩的故事。
任何好的艺术品会讲述多种故事，故事不仅仅是单一的。
我并不希望博物馆的策展人告诉我如何"正确地"思考一幅画（或一位画家）。这样做，他们把我的体验缩小到已被"清洗"过的思想，供我消费。
▲ 纪念碑到底意味着什么？有各种各样的含义…
我要对一件艺术品或公共纪念碑的体验自己负责。
而这甚至比艺术家的意图更重要，也比付钱购买艺术品的政府或个人（或展示艺术品的策展人）的意图更重要。
我之所以愿意花半个小时听费尔德曼的稀疏、缓慢的音符，并不是因为它们简单，也不取决于作曲家是否是个"好人"或长得多帅。
▲ 莫顿·费尔德曼
导致艺术属于人类的，是光明与黑暗的混合。我在其中所看到的是我自己的。
作者裴克为（Craig Pepples），美国人，曾任跨国企业 CEO 及著名商业管理类媒体出版人，现居香港，热爱作曲和美好生活。裴先生目前担任保罗·祖科夫斯基非营利基金会 Musical Observations Inc 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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