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桓温伐燕》

晋穆帝升平二年。赵之亡也，其将高昌遣使降燕，已而降晋，又降秦，各受爵位（爵位，古代君主对贵戚功臣的封赐。中国周代有公、侯、伯、子、男五爵，后代爵位制度往往因时而异，不尽相同），欲中立以自固。燕主慕容俊使司空阳骛讨昌于东燕。三年夏六月，高昌不能拒（抵抗）燕，秋七月，自白马奔荥[xíng]阳。五年春二月，高昌卒（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燕河内太守吕护并（吞并）其众，遣使来降，拜护冀州（古州名，我国古代九州之一。《尚书·禹贡》中称九州为冀州、兖[yǎn]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刺史，护欲引晋兵以袭邺。三月，燕太宰慕容恪将兵（带兵）五万，冠军将军皇甫真将兵万人，共讨之。燕兵至野王，护婴（环绕）城自守。护军将军傅颜请急攻之，以省（节省）大费。恪曰：“老贼经（经历）变（变故）多矣，观其守备，未易（容易）猝（突然，急忙）攻。顷攻黎阳，多杀精锐，卒（最终）不能拔（攻占），自取困辱（困窘和侮辱）。护内无蓄积，外无救援，我深沟（深挖壕沟）高垒（高筑营垒），坐而守之，休兵养士，离间其党，于我不劳而贼势日蹙（急迫，紧迫），不过十旬（十日为一旬），取（攻取）之必矣。何为多杀士卒以求旦夕之功乎？”乃筑长围（长堤，或环绕一城一地的较长工事，用于围攻或防守）守之。夏四月，桓温以其弟黄门郎豁督沔[miǎn]中七郡诸军事，兼新野、义城二郡太守，将兵取许昌，破燕将慕容尘。燕人围野王数月，吕护遣其将张兴出战，傅颜击斩之，城中日蹙（急迫，紧迫）。皇甫真戒（告诫）部将曰：“护势穷（形势窘迫）奔突（指横冲直撞；奔驰），必择虚隙（空隙、漏洞。比喻薄弱环节）而投（投入）之。吾所部（率领）士卒多羸（瘦弱），器甲不精，宜深为之备。”乃多课（检查）橹楯（大盾），亲察行夜（巡夜）者。秋七月，护食尽，果夜悉（率领）精锐趋（奔赴）真所部，突围，不得出。太宰恪引兵击之，护众死伤殆（几乎）尽，弃妻子（妻子儿女）奔荥阳。恪存抚（安抚，慰抚）降民，给（供应）其廪食（仓储的粮食，指公家供给的粮食），徙将帅于邺，自余（其余）各随所乐（愿意去的地方，乐意去的地方）。以（任命）护参军广平梁琛为中书著作郎（古代官名。初设时属中书省，掌编纂国史。其属著作佐郎、秘书省、正字等）。冬十月，吕护复叛，奔燕，燕人赦之，以为广州刺史。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桓温伐燕》）

参考译文：

东晋穆帝升平二年。后赵灭亡的时候，后赵将领高昌派遣使者向前燕投降，不久又投降了东晋，继而又投降了前秦，分别接受各国的爵位，想要利用中立的办法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前燕主慕容俊派遣司空阳骛到东燕讨伐高昌。三年夏季六月，高昌不能抵御前燕的进攻，秋季七月，高昌从白马逃奔到荥阳。五年春季二月，高昌去世，前燕河内太守吕护吞并了他的军队，并派遣使者向东晋投降，东晋任命他为冀州刺史。吕护打算带领东晋的军队袭击邺城。三月，前燕太宰慕容恪率领五万精兵，冠军将军皇甫真率领一万精兵，共同讨伐吕护。前燕的军队抵达野王，吕护环城据守。护军将军傅颜请求猛攻吕护，以便节省庞大的损耗。慕容恪说；“吕护老贼经历过的变故很多，观察他的守卫情形，不容易发动急攻。之前攻打黎阳，就已经牺牲了许多精锐士卒，最终还是没有攻下该城，反而自取困窘和耻辱，吕护城内没有粮食积蓄，城外没有救援，我军深挖壕沟高筑营垒，坐在这里围困他，休整军队保养士兵，离间吕护的党羽，对我军来说毫不费力而敌人的形势却日益危急，不超过百天，攻取他是一定的（一定能够攻取他）。为什么要牺牲士卒来获取眼前的成功呢？”于是筑起了长长的土围子围困吕护。五年夏季四月，桓温任用他的弟弟黄门郎桓豁为督沔中七郡诸军事，兼新野、义城二郡太守，率兵攻取许昌，打败了前燕将领慕容尘。前燕军队围困野王城几个月，吕护派遣他的部将张兴出城交战，傅颜迎战并斩杀了张兴，城中形势日益紧迫。皇甫真告诫他的部将们说，“吕护势孤力穷，必定会在我们防守空虚、防备不严的地方突围。我们所率领的士卒大多瘦弱，兵器和铠甲也不精良，应当深加防备，以防万一。”于是经常检验武器，并亲自检查巡夜的哨兵。升平五年秋季七月，吕护的粮食吃完了，果然趁夜色率领全部精锐的士卒直扑皇甫真的军队进行突围，但没有成功。太宰慕容恪率兵进攻，吕护的军队死伤殆尽，于是抛下自己的妻子儿女逃奔荥阳。慕容恪安抚归降的百姓，供应给他们积蓄的粮食（把积蓄的粮食供应给他们），把将帅都迁徙到邺城，其余的人则随他们到自己愿意去的地方去。任命吕护的参军广平人梁琛为中书著作郎。冬季十月，吕护再次叛乱，投奔燕国，燕人赦免了他，让他担任了广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