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渡渡备课手记
《列夫托尔斯泰》的铺陈艺术
《列夫·托尔斯泰》的铺陈艺术探究
2022新课标在“基础型学习任务群”之“语言文字积累与梳理”板块对第四学段（7—9年级）学生的要求有：“梳理学过的语言现象，欣赏优秀作品的语言表达技巧，初步探究语言文字的运用规律。”
在“发展型学习任务群”之“文学阅读与创意表达”提出的总要求有“通过整体感知，联想想象，感受文学语言和形象的独特魅力，获得个性化的审美体验；了解文学作品的基本特点，欣赏和评价语言文字作品，提高审美品味”，并对7—9年级学生提出具体要求：“……欣赏、品味作品的语言、形象等，交流审美感受，体会作品的情感和思想内涵”，其【教学提示】第三条特别指出：“第三、四学段，侧重考查学生对语言、形象、情感、主题的领悟程度和体验，评价学生文学作品的欣赏水平，关注研讨、交流以及创意表达能力。”
结合八年级上册的名著必读任务——《红星照耀中国》（作者是埃德加·斯诺），书中有大量对于红军领袖及将领们的外貌描写，可以作为本课学习的参照，掌握“通过外貌描写表现人物精神”的一些文学手法。
七年级下册第一单元（课文有《邓稼先》《说和做——记闻一多先生言行片段》《回忆鲁迅先生》《孙权劝学》）是学生进入初中学段接触的第一个传记单元，单元写作任务是“写出人物的精神”，并给出三点写作提示：1.抓住细节；2.借助写作手法如对比、衬托、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等；3.借助一些抒情、议论的句子，对人物的精神品质进行点睛式的概括。
另外，七年级下册第三单元（课文有《阿长与<山海经>》、《老王》《台阶》《卖油翁》）也是以写人为主的单元，但属于文学性突出的记人散文和小说，非纪实为主的人物传记，在学习的过程中容易使学生混淆“人物传记”和“记人散文”“写人小说”的区别：前者旨归是生活真实，后者旨归是艺术真实。这一单元写作任务是“抓住细节”。并给出三点写作建议：1.真实；2.典型；3.生动。可见，这里的真实即是指“艺术真实”，追求的是让读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七年级下册第四单元课文《叶圣陶先生二三事》）也属于人物传记。可以作为一种参照。
七年级下册第六单元课文《伟大的悲剧》也属于传记文学，在叙述斯各特一行人的经历和心理中刻画出人物的不同性格特征，表现人物的精神世界。因为作者相同，可以通过比较阅读某些语段，来认识茨威格这一伟大传记作家的作品艺术特色。
七年级下册的名著必读任务是《骆驼祥子》，文中有多处对于祥子的外貌描写，具体生动地表现出祥子的性格特征。亦可以作为学习本课的参照。
基于以上分析，笔者尝试贯彻新课标精神，运用聚焦法探究以及跨单元跨文本整合的方式来带领学生学习《列夫·托尔斯泰》这篇课文。
八上第二单元的导读提示为：“历史不可'穿越’，却能在回忆性散文、传记中得以再现。本单元课文，或深情回忆，叙述难忘的人和事；或怀景仰之情，展现人物的品格与精神。它们是过往时代生活的记录，又可成为未来人生旅途中的宝贵财富。学习这些课文，有助于我们了解别样的人生，丰富自己的生活体验。了解回忆性散文、传记的特点，比如内容真实、事件典型、注重细节描写等。还可以从中学习刻画人物的方法，品味风格多样的语言，提高文学鉴赏能力。”
与七年级下册的关于人物传记学习任务相比较可以，这里的语文要素没有明显阶梯性变化，仍停留在传记文体写作的真实、典型、细节等基本层次上，唯一增加的是品味风格多样的语言，提高文学鉴赏能力。
这就意味着，强化七年级下册所学的语文要素，在此基础上提升语言品味和文学鉴赏能力。《列夫托尔斯泰》作为一篇外国传记作家所写的具有极强文学性的纪实文学，无疑具备着因和中国作家传记作品不同而突出的语言个性和写作技巧，是“品味风格多样的语言、提高文学鉴赏能力”的良好学习载体。
八上语文教材教材38页课文批注中提到：“第1至4段层层铺陈，反复渲染托尔斯泰长相的平庸普通”。教材41页“阅读提示”中又提到：“文章前半部分极力描写托尔斯泰平凡甚至'粗劣’的长相。作者极尽铺陈，步步蓄势，甚至用'刻薄’的语言，来调侃托尔斯泰的外貌。后半部分笔锋一转，透过托尔斯泰的眼睛，展示出他“天才灵魂”的深邃、伟大，字里行间洋溢着仰慕、崇敬之情。这种欲扬先抑的手法，使全文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带给读者强烈的震撼。阅读时要仔细体会这一写作特点。”
除了写法，“阅读提示”还对语言特色进行点拨：“作者驰骋想象，大量运用比喻和夸张；文章语言典雅优美，文气酣畅。对一些精彩的语句，可以反复诵读，细细品味。”
教材最后建议：“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课外阅读《托尔斯泰》全文或《三作家》全书，还可以进一步阅读茨威格的《三大师》，走进伟大作家的内心世界。”
教材在本课后面附了关于“夸张”手法的说明短文。
本单元的写作任务是“学写传记”，并把传记分为自传和他传。给出的写作提示为“1.真实可信，生动传神；2.言行具体，事件典型；3.从写小传入手，做到全面而重点突出。”
与七年级下册《写出人物的精神》写作任务相比，这里的要求提升了一个台阶，即不仅要真实，还要生动传神，方法是借助具体言行和典型事件。
《列夫·托尔斯泰》对托尔斯泰外貌的描绘正体现了第一个要求：真实可信，生动传神。
根据阅读课文印象，我们可以填一个托尔斯泰个人信息表：
列夫托尔斯泰 | 方面 | 特征 |
貌 | 面部主要特征 | 须发浓密 |
五官特点 | 失调平庸丑陋粗鄙 | |
体型特点 | 矮小敦实 | |
在人群里 | 平常普通 | |
目光特点 | 犀利敏锐富穿透力 | |
人 | 性情特点 | 随意自然轻松和善 |
精神品质 | 与普通大众同呼吸共命运 | |
人生经历 | 贵族、学生、军官、社会活动家、作家 |
我们看，尽管本文运用铺陈的手法、夸张的修辞来浓墨重彩描绘托尔斯泰的外貌，但关于托尔斯泰的真实信息却并没有被掩盖，不仅没有被掩盖，反而促进了读者对托尔斯泰真实信息的接收，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此可以说，本文是以外貌为切口，带领读者穿过表象认识一个天才的伟大的灵魂。
方寸之间，尽显风流，这是真正的大家手笔。而促使奇文诞生的，是作者对一代伟人——列夫·托尔斯泰的崇敬和爱戴。
那么，茨威格的文笔究竟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呢？
我想，如果把全篇文章看作是一次宏大壮丽的语言铺陈艺术展览，带领学生分析铺陈的手段，当有趣得多。这就像王君老师的教《土地的誓言》——《若爱，深深爱；若写，深情写》一样，经由一种写作手法——铺排的深度探究，来撷取言语章法之奥妙。
百度铺陈，本义是指陈设、布置，名词指被褥卧具等，后引申为写文章使用铺叙、反复陈述的手段来突出事物的某一特征。铺陈是辞赋的基本创作方法。《周礼·春官·大师》“教六诗” 汉 郑玄 注：“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 朱光潜 在《诗论·诗的境界》中说：“ 汉 魏 时赋最盛，诗受赋的影响，也逐渐在铺陈词藻上做功夫。”
在文学创作上，铺陈指运用浓墨重彩对描写对象进行渲染、呈现、讴歌等，产生文句上的形式美，表达上的激情美。
铺陈的目的是为了强调。直书其事，反复叙说，明明一句话可以说完，而偏反复去说，其极致是竟发展成了一种文体，使人读起来感觉遣词造句富丽堂皇，犹如富翁家里的摆设。
例如李斯的《谏逐客书》第二段：通过论述秦国历史上四位君主因用客卿而成帝业的事实，来说明客卿的功劳，这就是铺陈。例如“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这是叙事中的铺陈。
亦有写景中的铺陈。
例如“出了府衙大门，满街浊水滚滚，行人稀少，只有上衙门的官员是不得不出门的，有轿的乘轿，穷酸的平时步行，此时或叫听差驮着，或坐在独轮车上，用砖块垫起了屁股，那袍裾和靴子还是被浸得湿漉漉的，也顾不得许多了。也有平民百姓请医诊病办急事的，干脆赤了脚把裤管卷到膝上，倒也爽快。河南地方会踩高跷的多，年轻人别出心裁，踩着高跷淌水玩，，若是在脸上抹点儿脂粉，便赛如出庙会了。”（寒波《老残遗恨》）
这是描写明朝时期开封城被水淹的情形。通过写各色人等在满是积水的大街上行走的样子，来表现洪水给人们出行带来的不便，为下文写轿夫被绊、藩台大人跌下轿子做了充分的铺垫。
诗歌中亦有铺陈。例如：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描写阳光下汉水南岸的树木和长江上草木茂盛的鹦鹉洲，来表现辽阔的视域和深邃的哲思，蕴含人如草木寄生于世终将杳如黄鹤的意思，为下文抒发思归之情做了铺垫。要指出的是，这种思归并不一定指思乡，人谁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何方？作者不是因为看不到家乡的模样、不记得家乡的方向而忧愁，而是因为寻不到精神的“乡关”，心灵的归宿。草木尚且能栖于汉水之阳、鹦鹉洲之上，人却为了理想常年漂泊无定，怎么能不忧愁？对比之下，人生更显怅惘无着，一如黄鹤无踪白云悠悠，不知何处可归。因此，铺陈的文字并非随意铺叙，亦是为主旨服务的。
抒情散文中亦有铺陈。最典型的是《土地的誓言》。例如：
借铺陈场景和景物来抒情——
当我躺在土地上的时候，当我仰望天上的星星，手里握着一把泥土的时候，或者当我回想起儿时的往事的时候，我想起那参天碧绿的白桦林，标志漂亮的白桦树在原野上呻吟；我看见奔流似的马群，听见蒙古狗深夜的嗥鸣和皮鞭滚落在山涧里的脆响；我想起红布似的高粱，金黄的豆粒，黑色的土地，红玉的脸庞，黑玉的眼睛，斑斓的山雕，奔驰的鹿群，带着松香气味的煤块，带着赤色的足金；我想起幽远的车铃，晴天里马儿带着串铃在溜直的大道上跑着，狐仙姑深夜的谰语，原野上怪诞的狂风……
我们看，这里的场景和景物都是可多可少；其有意展现繁多的一面是为了烘托情感的浓郁深沉，“所怀甚重”“所怀甚广”。
该文还借铺陈拟人化意象及行为结果来抒情——
这时我听到故乡在召唤我，故乡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我。她低低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声音是那样的急切，使我不得不回去。我总是被这种声音所缠绕，不管我走到哪里，即使我睡得很沉，或者在睡梦中突然惊醒的时候，我都会突然想到是我应该回去的时候了。我必须回去，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她。这种声音是不可阻止的，是不能选择的。这种声音已经和我的心取得了永远的沟通。
我们看，这里把对故乡的思念具象化为一种声音，细腻地描摹其特点（低低的，急切）及带给人的内心感受（缠绕，不可阻止，不能选择，永远沟通），从而表现出作者对故乡眷念之深。倘若只有一句“故乡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我”，而不铺陈写这种声音的特点，及其带给人的各种感受和结果，那么文章的抒情感染力就会大大削弱。（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李亚平，王君青春语文工作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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