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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王子,直到卸下魔鬼的面纱

丁丁姐约我在没有人的茶馆楼上,与我预想的一样,温柔的,静谧的,安静的如人间仙子。

我定定地看着她,眼前似乎飘过年少懵懂的青涩时光。她微微一笑,送出一句我始料不及的问:你见过王子吗?

我有点懵住,继而不失礼节地报以微笑,如果我知道她这清纯未受过伤的脸庞曾吞下那样的烈火,我只会摇头,而抹了任何微笑。

从她的口中我还原了一个更接近于小红帽爱上大灰狼的故事。但我愿意以她的王子开头。

那是两年前的夜晚,在幽暗的灯光下,她瞥见他圆润可爱的脸,在那么多人面前,他依然笔直正派地坐在对面,谈吐自然。他周身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光芒,是她未见过的模样。

她偷偷瞄他一眼,高高大大的身材,配上未经世俗浸染的脸,美,她心里异样的情愫升起。聊到最后,他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两个酒窝凸显出来,就像两杯美酒灌醉她的心田。天底下竟有这般高大帅气又惹人怜爱的男子。她想那一刻她眼里的爱慕之意一定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吧,傻姑娘啊。

同行人要出门,他下楼一起送他们。她走在外侧,没有见他主动问候,她也装的随意,自顾自走着。她当然没有沦陷,只是,她的心弦一旦拨开,就以她无法控制的速度滑向他。

空闲的时候会想起他,那可爱俊朗的模样,那英姿飒爽的风采,可真让她着迷啊。她觉得自己的嘴角在微笑,可是她的手从不敢主动发出问候的消息。她一直如此矜持。

夜晚,他请她去江边走走。悸动的心终于等来了再见。她很快想到了赴约的理由:她需要一口新鲜的空气。这像铁笼一样的Z城啊,太乏闷了。

江边,风很大。发尾被风卷起,她不断地压住。他宽阔的胸膛挡过来,风小了,她的心也在小声的砰砰跳着。她似乎能感觉到一个男人散发的稳稳的体温,通过强烈的磁场传递过来。她享受,她也害怕。

晚风轻拂着两个初识的人儿,温柔的情意也蔓延开来。她觉得Z城原来也有这么美妙的夜景,哪怕只是出来吹吹风,也让她心里欢喜。

回到住处,他没有问安,她主动发过去消息,却不曾想他径直问道:做我女朋友吧。她的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了。如此突然,如此直白,她失了方寸。

她没有答应。女人的矜持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快。他打语音给她,她接了。电话那头他在呼呼的风里说:我在等你的答案。他说他还没有回去,他还在岸边想她。他不怕冷,他想要她做他的女人。

这像电影一样的情节,终于发生在她身上。听他在风里坚定的恳求,她心痛,更心疼,这样一个傻人!可她更怕,她最终也不敢松口答应他。

那端说,那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互不打扰。她无法接受,心门刚刚被打开,怎就被轻易地关上呢。她没有应允。他说他很痛苦。她默默难受。那夜的最后,他不再回复。

第二天中午,她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就在她单位门口。她欣喜,也紧张,却止不住地想见他。她下来接他。他着一身风衣,静静等候,微风里的他,像一尊儒雅安宁的神像,让人屏住呼吸,驻足关注。那微微扬起的衣角,似在刮动她的心弦。立起的衣领,更衬托他的英气十足。偏偏那浅浅微笑,又让他显得柔美动人。他似乎是一个雌雄结合的美,那么珍贵又那么接近。她觉得自己十足幸运。

慢慢走近他,每一步中带着欣赏与珍惜,她觉得自己正在走向神的殿堂,迎接属于她的福祉。等到靠近,他精致的脸庞脸让她不忍触摸。那柔和好看而不带一丝霸气的俊秀的脸,让她愿意跪倒在他身旁,只为膜拜和长久的仰视。

他和她并肩而行,她觉得全世界的美好都赠予她了。她不忍心浪费一丝,便倒过来看他行走。春日里的他像一颗和她同步的太阳,让她周身都布满暖意。她觉得看他这样一点点走,也是心满意足的事情。

和他在的每分每秒,她觉得自己也带了光芒,和汹涌袭来的爱意。她的眼似乎为他而生。她的人生因为他的到来而熠熠生辉。

她说:那一天,他做了我的王子。我的整个世界为他倾倒,神智不清。

她说这句话时,眼里真的闪过星光。

后来,他们形影不离后,她卑微地问过他一个问题:跟我在一起,你委屈吗?

她是个马大哈,经常东西忘记放在哪,他会细心的替她收好保管;她爱省钱,不舍得买好看的好吃的,他会说她不要对自己太狠,他心疼;她不会做饭,总是不知道白菜和青菜的区别,他会耐心有趣地做好一顿可口饭菜。他还总会在她脆弱难过的时候,张开有力的双臂,宽阔的胸膛,拥她入怀,她感觉被爸爸一样温暖地守护。他那么好,她那么无趣,他那么优秀,她那么平淡。她想把最好的给他,他觉得他值得最好的。

可是那天过马路,她想打车,却发现零钱不够。他愿意和她步行,她一时难过自责:跟我在一起,你委屈吗?

她替他委屈,也是在替自己脱责。她这样普普通通甚至没人喜欢的女生,真的配得上他吗?她凭什么霸占他这么久却没有给他过更好的生活?她这样炫耀帅气甜蜜满分的男友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让人看得起吗?

一面享受一面自责。

终于,恶果比自己想的还要来得快。

他说他要去远方集训了,短期回不来,他舍不得她。她好想和他一起去,她甚至想每周都过去看他。他说不可以,因为他也不知道集训地点。她心慌,她好舍不得,她和他约好等他回来,他们订婚。

她想送他一份暂别的礼物,也是定情信物。她打开银行账户,却发现,里面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她压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她拒绝所有的揣测。她的王子,是王子,永远温柔善良地爱抚她的一切。

她想和他说离别的话,可是那头多日没有回复。她独自吞噬,用思念压抑疼痛。

又是那个多风的夜晚,她在江边回忆他的伫立,他的凝视,他的挡住冷风,他的微微一笑,他的可爱酒窝,和他气息的如影随形。

她信步走到他的楼下。这幽暗的灯光,这暧昧的情愫,她多想把他拥入怀里。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令人沉醉。

她一层一层地走到楼上,一如当初他送她一层一层下来。她希冀他还在那里,在深深浅浅的言语里,羞涩一笑,让她沉沦。

她见到了。

两个陌生女子在敲他的房门。毫无应答。她们开始说起脏话。骂骂咧咧中她似乎听到“钱”和“躲”,她不愿意再听下去。再听,与其说她们在找他骂他,不如说在骂自己笑自己,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知道逃不了了,她终究还是被骗了,她只是不想承认。

如果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欺骗,那她也是为了等一场蓄谋已久的爱情故事,即使是以欺骗的形式,也要满足自己需要被爱的心。谁才是那个大骗子,她自己啊。

后来的后来,她偷偷去派出所说过,才知道,他已经用恋爱的名义骗过十多个女子,他的真名其实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他的家乡就在这附近乡下,他长年累月在外地,偶尔回来行骗,被骗的还有四十多岁的阿姨。

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那间登记室的,她觉得她在别的世界上活了一次,她甚至不愿意知道他在哪。她向她的王子默哀,那个她用灵魂去崇拜去爱慕的人,是真的存在过。

她中间有一阵感到恶心,想到那么多女子和他同床共枕过,她忽然骄傲起来,她是不那么老的,她还是有正经工作的,她一心一意爱过他,他记得他说过: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我只会对你好。她记得他走之前给过他一个宽宽的暖暖的拥抱。

终究,时间会不顾生疼地缝合所有伤口。理智逼迫她去疾控中心做了艾滋病检测。

等待的一周里她度日如年,她用她所有的念头,去搜寻他的坏、他的恶,她只想让自己恨他。却发现,除了怕,除了怨,除了可怜,她居然有一丝爱护他、同情他的想法,她不敢再想,她怕自己不正常。

当医生告诉她无碍,并以长辈的口吻谆谆教导恋爱一定要谨慎时,她终于委屈地哭了。她只不过想要一颗被疼爱的心,她只不过为多得一次王子的守候,却犯了不可原谅的一个错。那些同事异样的眼光,已经让她在Z城如履薄冰。她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这风何时透露过一个被王子的爱情眷顾过的灰姑娘的故事?

我问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吗?

她说有很多个时刻,她都可以发现异样,只是她在装傻。

想想他从来没有领他见过朋友、去过单位,却对她的一切积极参与、了如指掌。他从来没有用过他的工资,说季度发,一直用她的卡先支用;他从来避及提他的家人,似乎他是一个与家庭隔绝的独生子;他甚至不太会用电脑和马桶垫子,在有些方面显得愚钝。

我一声哀叹,我很想骂她傻姑娘!蠢姑娘!可迎上她湿润的眼角,我的心在酸楚。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如果世间少了这一份情爱痴恋,只剩精明安全,那会缺失多少歌咏爱情的经典传作。爱不分大小,不分愚智,不分今昔,它一直在进行中。

然而行走世间,除了爱的伴护,还要有利益的庇护。那天离开茶室时,我给丁丁姐留了一张纸条:

我想我见到王子了,我从一个金子般姑娘的心里看见了他。

你不是灰姑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公主。

从见你的第一眼就是。

我希望今后你在找寻王子的路上手握一把宝剑,因为,只有公主的眼睛,才能找到王子的光芒,只有公主的宝剑,才能嗅出王子的气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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