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

文/丰羽

       又是麦黄时节，夏蝉开始嘶鸣起来，媳妇从朋友处“绑架”来一袋杏子，味道极好，勾起点点所思，那风吹麦浪的景象对于高楼广宇之中的我，已是儿时的记忆了。此时小摊贩应季水果，北方当属麦黄杏了，而我，恰好对此颇有喜好。

       儿时的乡村，物质匮乏，印象中老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杏树和一棵高耸的枣树，杏树在南院、枣树在北院。刚刚过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杏子是最早熟的，其实也不用等它熟了，“花褪残红青杏小”，嘴馋且等不及的时候就会打下来一颗，酸涩难耐、口水直流，但也解馋。那时候每当正午时光，坐在墙头上，看准那一颗枝头红透的杏子，用短木棍给“冲”下来，落地混杂着小沙粒，手掌摩挲一下，一掰两半，就津津有味吃起来。有时，杏子掉入猪圈，一声叹息后，老母猪吃完冲着我哼哼几声，或者掉到地上后，被大公鸡抢先一步夺了去，在那个“争食”时代，也算是童年阴影了。

       后来，老舅上中学时带来一棵白银杏树，种在家里的前院，精心照顾，“杏三桃四”后，这棵树结出那种白色大杏子，口味不及麦黄杏，但也是对事物认知有了进步，原来杏可以长到拳头大小，但由于是新树，产量并不多，我记得有一年，一共结了七个杏儿，当然没有了老杏树那样用木棍伺候，都是踩着梯子摘的，因为对于这个新鲜事物，多少有些珍惜的成份。

       杏子的保存期短，“试用期”就在麦熟这前后一个月，那时候没有冰箱和冷柜，捡着稍微上色且青涩一些的，塞进盛有麦子的“榜柜”里，可以稍微延后一些时日，但我奶奶偷偷藏起来的那些，都会被我翻出来，现在想来，也是好笑。后来因为房屋翻建，这两棵杏树都砍了。杏子比较普遍种于北方农村，自然应季到集市购买就行了，但却没有了那份在树下仰望枝头的感觉了。

       再后来，去重庆读书，那边很少看见杏儿，连日常喝的杏仁露在超市也没有，想来也是南北方的差异了。在重庆那个水果颇丰的地方，唯独喜欢上了枇杷，上大学之前，没有吃过这种水果，只是在课本上听过枇杷树，尽管这种水果甜度不够，但是清凉可口，淡味之中，有着丝滑感，但不喜其果核过大，大果吃得还好，小果吃起来不过瘾，还有巫山脆李，酸甜可口，也是在渝喜欢的一种水果，但是工作回乡后，依然觉得还是麦黄杏味道最入个人口味。

      平时长守工位，少有返乡机会，即使是回去，也难见那种几十年的老杏树了，因为随着新农村建设，杏树的树冠大而且果品不易保存，夏季容易招生虫子，所以很多村里不再种杏树，只有山坡的果园，嫁接后的一代代新品种，成熟期长、果品保存期也长，利于果农售卖，但没有那种老杏树的滋味了……

       而随着慢慢成长，知识地累积渐丰，知道了杏坛与儒家思想的渊源，知道了杏林与中医的关系，知道了古人对于杏花泼墨赞美，知道了杏树与“幸福”的谐音，知道了杏文化中的“及第花”和“子孙树”……可能也正是成长的缘故，杏树在生活中渐渐被淡忘，唯有每一季新鲜的黄杏，依然是不变的一种期许，而随着慢慢成熟，“不觉流光易，枝头杏子黄”，但愿依然有“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柔情，用心平气和来应对这“兵荒马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