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大爷大娘

　　

       康复过程中，写了不少小文章，在一篇文章的开头曾经用到北岛的一句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很多过来人都有过那个荒唐年代的体验，我也是那个年代的过来人，庆幸的是当初的自己年幼无知，懵懵懂懂。有时候，无知无智反倒成了护身法宝。

　　抗疫期间，因为有空闲，索性整理父亲编写的家谱和相关自传文章，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我的大爷大娘，是我们贵州乐平王氏家族在东北发展的核心，是父亲十几岁千里迢迢奔赴东北闯荡的最初依靠，也是我幼小启蒙教育的开端。这个称谓是东北人的习惯，依照普通话应该称为伯伯和伯母。

　　最初，二老那些尊师重道，追寻真理，讲究文化的优良品质，引领了我们一大家族人的人生，潜移默化地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指引我前行。

　　在我很小年纪的时候，曾经住在大爷大娘身边，在我隐隐约约的记忆里，背诵诗词是每天的必修课。那时候，东北人都睡大炕，大爷大娘一声令下，我就站在大炕上，手舞足蹈地一顿狂背，其中也有很多毛主席诗词，诸如“山，离天三尺三”，“不爱红妆爱武装”，“红军不怕远征难”等等。

　　尽管当时并不知道都是什么意思，让我背我就背，大人高兴，我就得宠。后来冲击高考时，语文学习考试始终感觉轻松，包括现在写作思路的缜密与开阔，都和最初的启蒙教育有关。

　　大爷最让我佩服的是冷静而独立的认知，在我的文章中曾经提到“集体无意识”和老子“懒蚂蚁”的观点。一个民族，越是有乌合之众越需要智者的出现，古语就有“千人之诺诺，不若一士之鄂鄂”的说法。

　　在解放战争期间，国共争端的形势已经转向有利于共产党一边，当时还在贵州的大爷，就曾劝阻爷爷，那些佃户的租子，收不上来就算了，国内形势大变，未来风云难测。到了“上山下乡”的年代，带领全家人下放农村时，饱读诗书，博古通今的大爷曾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就是纵观人类文明史，都是城市化进程，也就是农村人往城里走，从未见过反过来城里人下农村的。

　　结果怎么样？稍稍懂一点近现代史的人都知道后来怎么回事。

　　别以为这是一件小事，在全世界都疯狂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清醒，是非常了不得的一件事。虽然个人无力做一个“鄂鄂一士”进行抗争，但就如爱因斯坦说的，人类改造自然，就是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解决问题靠技术，而发现问题靠的是智慧，无从发现，谈何解决？

　　大娘给我最大的感染是做人的端正气质，大娘因在学校图书馆工作，读了很多书，用那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来形容最合适了。

　　最初幼小无知动不动就调皮捣蛋的时候，只要是大娘一看我，心里就战战兢兢，真真切切体会啥叫“不怒自威”。

       在我上大学期间，宿舍床头边始终有一个影集，偶尔翻看。所有看过大娘照片的同学，无不肃然起敬，情不自禁说这么一句话：“这老太太，真有范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