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路上有一街名“桃源”,颇好听。只是见面不如闻名,被高架桥切割的街道有点零乱,除了五路站旁边的草坪及草坪里养着的树还有些景致,再没有什么名山胜水能契合“桃源”这个词。
过了桃源街沿八一路西行,不久就到了一处山庄,亦名“桃源”。但见,层峦叠嶂,绿树成荫,欧式楼房的尖顶,若隐若现。因为从没进去过,便无从考证,且并没有桃花伸出头来——如果有也都掩藏到深山里了吧。 单位临街的碧桃花开时,却的的确确让人眼前一亮。桃树是从别处移栽来的,间植龙柏,连成一小片。碧桃屈指可数,尚不能称林。区区几十棵桃树,既造不出峰回路转的态势,也营不成曲径通幽的意境,孤零零的两行,一眼就看尽了。 桃林“望眼即穿”,无需穿林抚叶,正好可以静对一株或者一朵桃花出神。碧桃深红似血,很像当年写对联的红纸,以致第一次看到碧桃花,我甚至都怀疑那是假的。 碧桃先开花后长叶,枝桠上几乎没有一片叶子(且细叶色偏紫很容易被忽略),朵朵桃花像是人工粘上去的。想起小时候,常识老师教制作腊梅花。把蜡熔化,伸食指拇指到蜡液里一蘸,迅速抽出,两指捏在枯枝上,静待片刻,再轻轻抽出手指,蜡液凝固而成两个朵儿。连续不断地捏在枯枝上,就成了一束梅花。整个冬天,静对一束蜡做的梅花,即使外面大风大雪,屋子里也盎然春意。
静对一朵桃花,你会发觉周围的空气都因她而香甜,你可以感受到一种热烈,一种喷薄而出不可抑止的生命律动。只可惜这种静对桃花的日子太少了,每天来去匆匆,有时竟会忽略了桃花,乃至一场雨来,落红一地,才想起,碧桃花曾开过,而幼时用蜡捏梅花的兴致,似乎早已是一个遥远的梦。 看滨海中路的桃花则需从单位沿木栈道上行。踩着木栈道,咯吱吱、咯吱吱地蜿蜒而上,走不多远,一转过山头,就有红云扑面,那是桃花。与八一路上的碧桃不同,这里的桃花是粉红的,花朵也远比碧桃开得多开得密,挨挨挤挤地开满枝条,连树干上都爬满了花朵。 这令我想起了《诗经》,想起了“桃之夭夭”。“夭夭”,词典里解释为繁茂状,但是我却觉得那应该是“妖妖”。桃花盛开的季节,那是一场妖艳的盛会。桃花们盛装出席,竭尽所能地打扮自己,晨露是她胸间的明珠,蜂蝶是她发髻的配饰,含羞未放的青涩和重装叠瓣的雍容一样妖冶有魅力。虬曲的枝,细小的尖叶甘当陪侍,一切都为了绽放,一切都在诉说生之美丽。就连飘零而下的花瓣,也不是死亡,那只是盛装舞会后的稍作喘息。花们在赶一场盛会,盛会落下帷幕的时候,她们就该回家了。 与桃花相映成趣的是游人,他们也像在赶一场盛会。很多人大老远开着车来,急匆匆地踩着木栈道,穿行在林间,摆出各种姿态跟桃花合影,然后,回身钻进小汽车里,一溜烟扬长而去。快节奏的世界,连赏花也仿佛吃麦当劳、肯德基。
栈道上的木凳宽可坐三两人,如果是在夕阳西下的傍晚,常见三两个走累了的老人静坐在那里。背倚大海听涛声,静对桃树绽粉红。看潮起潮退,世事恰如白云苍狗;听花开花落,耳边阵阵松涛。真羡慕他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闲情逸致,他们才是真正懂得欣赏的人。 某一天,跟同伴说,等将来老了,就独占一个木椅赏桃花。他大笑,说他要守在海边钓鱼。而此时,清风里,薄雾中,桃花依旧,宠辱不惊。迂夫子,男,70后,职业教书,业余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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